隔日,叶溪便去了何家,何阿娘在院子里替人浆洗衣裳,是隔壁村那些大户的,工价被压的便宜。
两件衣裳一文钱,便是整日从早洗到晚,一天不过十文钱收入,只能买得一斤米,况且她还是时不时要喝上一瓦罐的药,整日的操劳让她面容憔悴,手指整日泡在水里也是指骨头变了形。
瞧见叶溪来了,她巴巴的起身去抬了椅子,家里实在贫寒,连个像样儿的喝水碗都没有,一人一个碗,打碎了谁就没碗吃饭了。
叶溪笑道:“何婶婶不用劳烦,我今儿来是找你商量事儿的。”
何阿娘有些不解,能有什么事儿同她商量,“我家娃崽前些儿个去帮你家收地,回来的时候抬了一兜子的土豆红薯回来,是你心善,特意贴补我家的,这里婶婶谢过你了,溪哥儿。”
叶溪笑了笑:“婶婶说什么话,你家那三个都是听话懂事的,来帮着我做了活儿,连点吃食我都舍不得,岂不是我这个做阿嬷的小气,今儿来,就是想同你商量商量,让你家三个娃崽替我家放牛割草咧,我家就两个人,相公整日忙着地里的活计,抽不得空。”
叶溪顿了顿,瞅了眼自己的肚子,“我如今有了身子,不能太过劳累,这些活计便想找人帮衬着,你家三个孩子能干懂事,这些活计自是会做的,我也信他们绝不会偷奸耍滑躲懒的,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何阿娘一听,便直接道:“你待他们好,他们帮你出点力自是该的,溪哥儿,明儿我就让他们轮流上你家去帮你就是了,还谈什么好不好商量的。”
叶溪道:“工钱我定是要给的,不能白让他们出了力,这不厚道,我也不给高了,便每月给五十文铜板,一小筐粮食如何”
何阿娘连忙摆手:“使不得,这工价我家是不敢受的,村里人都嫌他们岁数小,便是跑腿看地的活儿也是不肯要他们的,如今你这活计,谈什么银钱不银钱的。”
叶溪握了握何阿娘的手,“婶婶,你便是为着孩子们也要多想想的,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顿顿吃不得饱饭,他们又不是白得我家的,是要尽心看顾好我家牛和鸡鸭的,日后若是有了其他牲畜,我也是不涨工价的。”
何阿娘眼泪涕涟,“溪哥儿,你的恩情,我记住了,日后他们三定是要对你尽心尽力的。”
溪哥儿笑道:“婶婶,咱穷家的日子不好过,但日子总是会过出来的。”
“当初他们阿爹去的时候,这日子真是差点过不来,三个孩子还张着嘴吃饭,我又身子不好,吃药把地都吃了一半进去,地里活计没人做,粮食没有,便是想喝口米汤,锅都是干的,我去求那些亲戚,有善心的给我们一两斤米,不念亲戚血缘的是直接就关门不见,真真是让我差点想跟着他们阿爹去了!”
叶溪听的心酸,宽慰道:“婶婶再熬一熬,日后孩子们大了日子定是好过的,你家三个都是顶孝顺懂事的,长大了成了劳力,能顶门立户了,你还愁没人来孝顺你么。”
何婶婶笑了出来,是嘞,她两儿一女,日后也是有倚仗的了。
从何家出来后,叶溪便去了地头,看林将山灌田,顺道给他送了一壶茶水去。
地里育的秧苗绿油油的,只等着插秧了。
“今年咱家是最早灌田的呢,比旁家的育秧都要早些。”
林将山喝了碗茶水,“今年热的早,不如就抓紧些,早点秋收,我好给地里翻土重新施肥,下一季的粮食会多长些。”
村里再没有汉子能像林将山这般勤快下力了,他总是事事都规计着,一步接一步,不带一点空隙躲懒的。
叶溪陪着他待了会儿,见他喝了水又吃了点饼子填肚子,便收了水罐要回去了。
“待会儿我回娘家去看看嫂嫂,她估摸着就这两天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