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欲起身离席。汤笙忙道:“胡庄主且慢。”
胡斐道:“汤星宿有何指教?”
汤笙言道:“指教不敢。在下想说的是,那孤山湖的正确所在方位,不知胡庄主可是识得?”
胡斐笑着反问道:“汤星宿自是识得了?”
汤笙见他笑来,颇有成竹在胸之意,不禁心下忖道:“我若说识得孤山湖确切位置,
岂不变成是我自己请缨陪同他去孤山了?”
转念一想,自己原订目的已达为重,过程如何倒是不必计较,于是当下说道:“在下也只略知方位,确切地点还是得凭着模糊记忆才行。但总的来说,自是远比茫无头绪来的好。”
胡斐道:“有汤星宿陪同走上一遭,途中尚可相互照应,就是怕劳累了阁下。”
汤笙道:“好说。”
胡斐道:“既是如此,早启程一步,遇上苗大侠的机会就多了一分。你我这就动身了罢!”
说着朝常赫志说道:“常大哥,玉笔庄事务,就有劳您费心了。”
常赫志捧碗一饮,说道:“你且自顾忙去吧。”
胡斐交待两僮切不可怠忽了晨晚练武,敦勉了一阵,这才与汤笙相偕起身离席而去。
二人下得峰来,胡斐有心试试汤笙轻功造诣如何,当下气蕴丹田,一股真气缓缓送上胸腔,双足一点,倏地如箭离弦般朝前射出,足下似浮似虚,虽是逆风而驰,但却丝毫未减其速。奔出数里后,听得身后脚步声息,回头一望,就见汤笙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步履稳健,半实半虚,看来尚是游刃有余,当下朝他一笑,倏忽间直窜出十丈来外。
汤笙初时尚能跟上,十里过后,两人差距越来越大,眼见胡斐身影愈缩愈小,心中不禁骇道:“此人如此年纪,内力修为已然少有,想不到一身轻功更是犹若魑魅迷踪,怪不得能与红
花会众英雄们称兄道弟了。”
过得一阵,陡然想到:“记得胡庄主单名乃是一个斐字,胡斐?胡斐?”
蓦地里脑中一闪:“胡斐两字倒过来念,可不就是‘飞狐’了?啊呀,这回我可真走了眼啦,竟忘了辽东有着‘雪山飞狐’这号人物。既是飞狐,顾名思义,自是轻功有其常人难以项背之处,莫怪不得他要来考量起我的轻功提纵术功夫来了。”
当下懊恼万分,连忙提气急赶,但山上积雪越来越厚,道路崎岖,奔行起来自是更加费力,只过了半枝香功夫,胡斐早已不见了人影。
其时东方红日甫从山后升起,淡黄的阳光照在身上,殊无暖意。这日子在江南早已繁花如锦,但在这关外长白山上的苦寒之地,却仍是积雪深厚,浑没半点春日气象。汤笙翻起长衣下襟缚在腰际,一路急起直追,越过山岭七八里后,远远望见前方岭坡处一个小点人影,当下鼓气全力掠去,那人影愈显清晰,到得近来,这才看清正是胡斐候在此处。
胡斐待他奔至近前,左手一招,当先朝北首林内掠了进去。汤笙气息略喘,原欲乘机停步歇脚,却见胡斐直朝林内奔进,只得将外氅拢紧跟了上去。两里外,胡斐放缓速度与他并驾齐驱,说道:“前方异状甚诡,我瞧着蹊跷,想说汤星宿或能见出端倪,这才招你过去瞧个仔细。”
汤笙听他说话毫无滞碍,有如
端坐厢房中闲话家常般的轻松,心下委实佩服,忙胸气一吐,说道:“好说。胡庄主发现了什么?”
他话倒是不敢说长,以免岔了运转中的真气。
胡斐道:“几具死人尸体。”
说着往西首处一指。汤笙随他手指方位看去,就见林外雪地上血迹斑斑,几个人或躺或趴的横七落八散在四处,动也不动,想来已是死去多时。胡斐当下领着他奔到近前,汤笙一见尸体上所穿服色,讶然说道:“是丹霞派的人?七个全给人杀了?”
胡斐道:“你且瞧瞧他们身上的伤处,可有何异状?”
汤笙闻言,当即俯身望向其中一名女子的尸体身上仔细端详,片晌后,喃喃自语道:“这人胸膛处伤口呈圆,自不是刀剑穿透身体而死,”
说着翻过尸体背后一瞧,不禁双眉一蹙,说道:“这倒奇了,穿透后竟如碗口般的粗大,武林中可有这等诡异兵器?”
胡斐指着东首一具尸体,道:“你再瞧瞧这人额头上的细小伤口,可是同一种兵器?”
汤笙趋前一看,“噫”
的一声,蹲身细细翻查,愈看愈奇,说道:“瞧这道伤口虽小,但其穿透力当真可怕,竟连人身最硬的头骨都可轻易穿入。若是再依伤形来看,应是同一种兵器的机率极大,然而这可就十足诡异之极了呀。”
说着两眼一亮,转头朝另一具尸体身上看去,见其衣衫上一道长痕斜然裂过,脖颈处尚
见撕碎之迹,惊道:“软鞭?”
胡斐道:“是软鞭。螟蛉七层鞭。”
汤笙起身说道:“胡庄主莫非认为是梵罗双刹下的杀手?”
胡斐道:“使鞭之人若无高深内力做为后盾,那软鞭再厉害不过是鞭箠无形,却是如何能够似剑般的穿透人身致命?”
汤笙颇感纳闷道:“若说这是梵罗双刹下的手,那么这几人的死法就不该是这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