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放低?”
安折哪里知道他要怎么放低,于是回答:“你自己想。”
6沨说:“好。”
他声音质地也是清冷冷的,似乎带着笑意,是很年轻的声音。
安折想,他是一个在一定程度上加入了人类社会的蘑菇,在这里,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但对于6沨来说,也是如此。
于是他说:“比如,如果你想和研究所的人做朋友的话,可以和大家一起吃饭,然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带果子。”
这种方法可能不适用于6沨,他只是举个例子,6沨当然会明白。
“不太想,”
6沨说,“我有和你一起吃饭,给你带果子。”
安折:“那又不一样。”
“嗯?”
6沨声音里带上了逗他玩的时候常有的一点鼻音:“哪里不一样?”
安折不太想和这个人说话,于是他咬了一下6沨的脖子。好像会咬疼,于是他咬完又亲了一下作为弥补。
6沨声音带笑:“你说得对。”
安折总觉得他和上校从一开始就在鸡同鸭讲,他想抬起上身来揉揉6沨的脸。
于是他用手撑着6沨的肩膀,往后退了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体忽然没来由地软,险些没稳住,往前栽去。
栽到了6沨身上。
6沨扶住他:“怎么了?”
安折摇摇头,他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感觉。
6沨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却并没现什么,安折伏在他肩膀上,急促地喘了口气,提不起任何力气来,他道:“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安折只是茫然地把自己缠在6沨身上,难以用人类的语言描述他现在的感觉,像是像是受到季节的召唤,等待着什么事情生,上一次有这种预感,是孢子离开的那天了。可是这次还是不一样。
他又要结出新的孢子,开始一轮凋谢和新生了吗?也不对,现在他只想离6沨近一点。6沨握住了他的手,上校的手很凉,但下一刻安折反应过来,6沨的体温是正常的,是他自己很热。
他蹭了一下6沨的肩窝,甩了甩脑袋,闭上眼,眼前出现一些模糊的景象。
风。夏风从深渊更南的地方吹过来,丛林是一片浓墨绿的海,在风里起伏翻涌,藤蔓今夏的新叶也轻轻晃动,夏天是它的花期。叶与枝的间隙里,雪白的花朵像蘑菇从雨后的土壤里冒头那样长出来,花瓣星星点点缀满天空。
然后等。
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