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站着只觉出了满背的冷汗,赵抬眼看他,一字一句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游淼当然记得自己曾经对赵的承诺,这是他一生中遭遇的最难的一次对答,不可说错一个字,甚至不能让赵觉得他口不对心。
游淼叹了口气,说“该来的总是会来,陛下。”
赵疲惫道“每次想到这件事时,朕总是不让自己多想。有的事,你事先总是无法去安排的,只能到了那一步,再伺机而动。现在你告诉我,三哥这一路上,都听你们的了,你要怎么为我解决这件事”
游淼寻思片刻,答道“拖。”
游淼毋庸置疑,肯定是站在赵这一边的,当初孙舆朝他隐晦提及此事时,游淼便已心中有数。可预见未来最坏的情况就是朝臣分为两派,一派拥赵,另一派则要求接回北方的太子与太上皇。但如今这一连串消息来得实在太快,孙舆
病重,甚至未曾表态便已卧榻不起。聂丹带着鞑靼人的求和信与威胁归来,所有事件都必须在这仓促的一夜间站明立场。
“这必定是贺沫帖儿的计谋。”
游淼说,“让咱们自乱阵脚。他要战决,咱们就不能中了他们的意。”
赵冷冷问“要拖拖到什么时候总得有个解决的时间。”
游淼叹了口气。
书房内静谧,游淼已经不再藏着话,把所有的包袱都朝赵抖开了。这种时候,再把话掖着,只会徒惹不必要的猜疑,游淼知道赵在想什么。便直截了当地为他分析。
“听聂大哥的,接回你哥和父皇。”
游淼说,“但是在接之前,去的人给你哥哥一份密旨,请他写一份诏书,禅位给你。”
“他不会。”
赵说。
游淼道“他会,他只是想活下来,回到南方,我很清楚。”
赵终于真正地放松下来,看着游淼,目中带着感激之色,点头道“回来之后怎么办”
游淼道“封交州王。这样也不会愧对于他。”
赵“但聂大哥不会愿意,他们想让他回来,坐上这把椅子。”
“暂且削掉他的兵权,等一切落定后再重新启用他。”
游淼又道,“我和李治烽去找鞑靼人谈,我会亲自与你哥哥谈,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答应你这事,你也得答应我一事。”
赵眼神缓和了些,看着游淼。
游淼又道“你不可恶待你哥哥。你想的这些,我其实都想过,你知道,我家里曾经也是这般,当年他无论如何待你,始终是你兄长。”
赵一震。游淼说“聂大哥的事好办,反正今年开春到入秋,已经不适合再开战了。让士兵全部回来屯田,养活自己才是第一要务。于公于私,聂大哥都不应该再朝北方开战。”
赵道“暂且就这么说。但你得让聂大哥别再给我添事。”
游淼松了口气,这样一来,终于找到了两全的办法,赵继续当皇帝,又保住了聂丹的性命。避免了接下来的正面冲突,还解决了赵的心病。他丝毫不怀疑,赵只要不履行承诺,聂丹就会继续上书。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君臣彻底翻脸,将聂丹收进天牢。
现在只求聂
丹不要再多说了,否则就极有可能造成兵变。士兵们都该卸甲归来了,也必须回家了。否则今年连粮食都吃不上。而赵下的命令,只要以封赏为名,让聂丹统帅扬州军,进行军队屯田,留在茂城中,剩余前线之事,交给李治烽便行。
“你设计和谈的事吧。”
游淼又说,“我去找聂大哥谈谈。”
赵点头。
游淼躬身告退,出御书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当天傍晚,屋檐上雪化了,朝下滴着水,黄昏时游淼回到政事堂,却见聂丹在院子里,与唐博说着话。
游淼“聂将军。”
聂丹略一点头,说“我也是刚来。”
唐博说“先生午觉睡过了,正想带聂将军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