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也反应过来,不应该在谢、司二人面前,提及这么敏感的事情,便很配合地转移了话题:“我倒是愿意,就是他们本人不乐意!老董,我也不瞒你,这俩都想卸甲归田呢!”
董世光眼珠子瞪得跟牛眼睛似的看着谢迁安和司午衡:“什么?卸甲归田?扯他娘的蛋,老子今年都六十多了,也没敢提卸甲归田的事,在老子面前,你俩装什么老朽!”
谢迁安、司午衡连忙站起来逊谢:“督帅息怒,晚辈只是一时糊涂,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
在李定国面前碰过钉子后,谢迁安、司午衡算是想明白了,没必要跟这些老顽固掰扯这事。不管他们给了什么官职,将来总有机会上战场,到时候人为制造个失踪就完了。战场之上,无故失踪的人多了,也没见谁追究。等到北海拿到了张家的宝藏,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养老就是。
谢迁安、司午衡下去后,两位老将又密议了许久。这里暂且按下不说,却说谢迁安、司午衡回到客房之后,不免也议论起来。
“午衡,听两位将军这话里的意思,咱们的功劳还未必能够落实呢!”
司午衡冷笑一声:“这也不稀奇,越到高层,行事越是龌龊,面上看起来冠冕堂皇,背地里什么事做不出来?这功劳不落实也好,咱们去北海更方便。我就担心有人做事太没底线,为了抹杀咱们的功劳,搞不好能弄出杀人灭口的事来!”
谢迁安一愣:“不至于吧……”
司午衡打断了他:“谢大哥,你是大宅门出来的人,也算见识过些明争暗斗的事。可你千万不要拿谢家镖局的经验来揣测朝廷,为了权力、为了面子,杀几个人算什么?”
谢迁安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张家就是例证,成德皇帝既要清算政敌,还要图个好名声,表面上只是宣判抄家,实际却派人伪装成盗贼,把张家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净。当时张家被抄家的士兵围得严严实实的,如果不是故意放水,盗贼怎么可能进去?
“那胡大将军又是怎么回事?外面都说他是生病暴亡,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董世光、李定国不愿在谢迁安、司午衡面前过多地提及胡大将军,却不知司午衡对胡大将军的事清楚得很:“胡大胆是永和年间立下大功提起来的,一直对先帝忠心耿耿。他在军中的威望太高,赵胤荣想要谋朝纂位,就必须先搬开他。外面说他是生病暴亡,实际是被赵胤荣药死的!”
司午衡嘴里的胡大胆就是胡大将军,原名胡大光,因为作战勇猛不怕死,被军中叫做胡大胆,本名倒没几个人记得了。永和乃是昏冥侯的年号,云阳大捷的时候,昏冥侯刚刚继位不久,因此特别高兴,给胡大胆的赏赐尤其丰厚。后来胡大胆又不断立功,最后被封为大将军。
当时天命皇朝军中有所谓的双子星座,一个是大将军胡大胆,作战勇猛、无可匹敌,另一个就是太尉赵胤荣,军略无双、算无遗策。这两人在战场上一个定策、一个执行,可谓是绝佳配合,云阳大捷就是两人的次合作,虽然当时两人都只是中、低级官员,却还是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云阳大捷之后,胡大胆、赵胤荣同步走上了对抗狼族的一线舞台,多次取得辉煌的胜利。虽然未能完全占据战略主动,但却基本维持了双方的战略均势。要知道,在漫长的历史中,绝大多数时间内,狼族都是压着天命皇朝打。
昏冥侯的帝王之术确实一般,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民族主义者。看到局势好转,他的雄心壮志就不切实际地勃出来,想要象历史上的军神孙起信一样,也来个深入北境、犁庭扫穴,彻底击溃狼族。他的这个想法太离谱,而胡大胆、赵胤荣加一起也比不得孙起信,几次出击塞外都未能取得明显的战果,反而极大地折损了国力,引起了底层民众的反对。昏冥侯却不认为这是自己的战略失误,反而觉得是赵胤荣谋划不力,罢免了赵胤荣的实职,只给他留了个太尉的空头衔。
这时候,又有小人作乱,到昏冥侯那里挑拨,说赵胤荣心怀怨望、意图谋反。昏冥侯还没怎么样,赵胤荣听到流言后,心中甚是不安,索性先下手为强了。毒杀胡大胆,就是赵胤荣谋反的第一步。胡大胆不死,赵胤荣肯定不敢举反旗。
胡大胆死后,赵胤荣凭借自己在军中的崇高威信,很快取得了多数军队的支持;而昏冥侯非但不得军心,在民间也没什么影响力。所以赵胤荣上台十分顺利,除了攻占皇宫时,遇到了侍卫的猛烈抵抗,其它地方几乎都是望风而降!
司午衡的祖父张时风乃是昏冥侯嫡系中的嫡系,消息非常灵通,所以知道这些秘辛。不过当时司午衡年龄幼小,听得懵懵懂懂的,长大之后,才逐渐琢磨明白。
司午衡一说这些,谢迁安才明白过来:原来民间盛传替天行道、吊民伐罪的成德皇帝,背后也有许多见不得人的隐私!
“午衡,若真是这样,当今皇帝确实是太过凉薄!天下人都知道,胡大将军与他乃是过命的交情,战场之上,胡大将军不止一次救过他的性命。还有人说,永和帝对他有了疑心的时候,也是胡大将军帮他担保,不想他却恩将仇报!”
司午衡冷笑一声:“这也怪胡大胆自己糊涂,赵胤荣反形毕露,他还在中间瞎掺乎!若不是他担保,没准先帝早把赵胤荣收拾了!”
谢迁安苦笑:“午衡,可别一口一个先帝的,万一被人听到,那就祸事了!还有,胡大将军于国于民有功,你言语中还是尊重一点吧!”
司午衡白了谢迁安一眼:“你别忘了,胡大胆还是我爷爷的记名弟子,经常在我们张家门下趋走的,我叫他一声胡大胆又怎么了?”
严格说来,胡大胆的大将军乃是正一品,张时风的御史大夫不过是正二品。可张时风乃是海内知名的大儒,胡大胆虽是武夫出身,却极为仰慕文人,非要拜张时风为师。张时风骨子里看不起胡大胆,可碍不过大将军的面子,只好勉为其难地收其为记名弟子。相反,胡大胆对张时风却是自内心的尊敬,不管在哪里见了都谨持弟子礼。
谢迁安不再多说,只是伸手搂住了司午衡:“午衡,趁着现在没人,咱们歇息吧!”
司午衡脸一红:“你真是没完没了!昨晚半夜跑到我屋里来折腾了三、四回,现在大白天的,你就不怕人看见?”
谢迁安笑道:“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将军府的规矩大,谁会这么不开眼,这时候跑到客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