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哈特雷用沙哑的声音说。“在我们离开这里以前,什么话也别说。”
他俩跟拜伦坐在卡车的最后一排凳子上,从这里他们能看到外边。
娜塔丽说:“你是在看斯鲁特吧?他从德国人手里接过一支香烟,大喊大叫,还哈哈大笑呢!简直叫人不能相信。这些德国军官都穿着长大衣,高戴着军帽,完全跟他们电影里一模一样。”
“你害怕吗?”
拜伦问。
“现在事情已经真的发生,我就不害怕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象做梦一样。”
“是做梦,”
哈特雷说。“应该仅仅是一场梦。我的上帝。那个军官跟斯鲁特朝这边走过来了。”
哈特雷用手抓住拜伦的膝盖。
那个军官是一个金黄头发的青年,脸上堆着亲切的笑容,一直朝拜伦走过来,用非常悦耳的声调缓慢而准确地说:“您的上司告诉我,您父亲是美国驻柏林的海军武官。”
“是的,先生,他是驻柏林的海军武官。”
“我是柏林人。我父亲在外交部。”
军官用手摸了摸挂在脖颈上的望远镜。他的举止不太象军人,甚至还显得有点怕难为情。拜伦觉得他也许感到有些抱歉,拜伦在这一点上对德国人有好感。“我想我八月份在比利时大使馆一定有幸见到过您的父母,并且跟您母亲跳过舞。您到华沙来做什么?”
“来观光。”
“那您一定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景致吧?”
“不错。”
军官笑起来,朝拜伦伸出手。“欧斯特-贝耶,”
他说着,打了个立正。
“拜伦-亨利。”
“啊,不错,亨利。我记得这个姓。您怎么样,还舒服吗?要不要我在参谋部的车上给您找个座位?”
“我挺好。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克洛夫诺。这是附近通车的一个最近的枢纽站,从那里你们再换乘专车到科尼希斯贝格。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乘小轿车更可以一饱眼福。”
“我是跟这些人一道来的。我要跟他们在一起。多谢您。”
拜伦说话时还是显得很热诚,自从他开始痛恨德国人以后,居然还能跟一个德国军官如此客客气气聊天,他自己也觉得特别奇怪。
斯鲁特对娜塔丽说:“雪佛兰里还能给你让一个地方。硬木板坐着太受罪。”
她摇摇头,沉着脸望着德国人。
“请向您母亲问好,”
军官说着,随便朝姑娘瞟了一眼,然
后又对拜伦说:“她真够迷人的。”
’“我一定转达。”
附近的几门大炮又连续开火,把军官说的话盖住了。他皱了皱眉,笑了。“华沙现在怎么样?很不幸吧?”
“他们看起来坚持得挺好。”
贝耶一半对娜塔丽,一半对拜伦说:“不象话!波兰政府完全不负责任,逃往罗马尼亚,弄得整个国家连个头头脑脑的都没有。两周前就应该宣布华沙为不设防城市。这样破坏太不合算。重新修建起来要付出很大代价。市长倒是挺勇敢,这里对他很敬重,可是,”
他耸了耸肩。“除非把它毁掉,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一两天之内也就结束了。”
“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
拜伦说。
“您这样想吗?”
贝耶愉快的笑容消失了。他微微鞠了一躬,手里摆弄着眼镜,走了。斯鲁特朝拜伦摇了摇头,也跟在军官背后走了。
“你为什么非要去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