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智说:“我和佳莹、孩子都挺好,孩子上初三了,我姑父不在了,您和谁在一起啊?”
老太太说:“我想去养老院,你姐不让我去,她说去养老院就是去送死,我现在挺好的,孩子们都孝顺,什么都不用我干,现在她出去买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正说着话,元英回来了,老太太对闺女说:“元英,你看谁来了?还认识吗?”
元英看了半天说:“是学智吗?”
老太太说:“你还真行,一眼就认出来了,行了,你快做饭去吧,我们说说话。”
学智拿出五千美元给姑姑,姑姑说什么也不要,让了半天,元英从厨房里端着炒好的菜出来,说道:“人家知道您不缺钱,这不是学智的心意吗!”
学智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和姑姑、表姐告辞出来了,给姑姑带去了美国的西洋参和深海鱼油,又给了姑姑五千美元,了去了一桩心事,心里才觉得踏实了。然后,他又去了合肥,因为胡厂长退休后,带着老婆回合肥老家了,想当年,胡厂长可是对他有大恩的人啊,十几年了,他每逢想起胡厂长,心里就不平静,觉得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胡厂长了,他刚出合肥车站的出站口,就被胡厂长叫住,一声“小张!”
他抬头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胡厂长还是那样魁梧,腰不弯,背不驼,只是白头多了,胡厂长要带他去家里,他说就别去家里了,还是去酒店吧,在酒店里说话方便,他们来到一家酒店,住了下来,胡厂长问他:“听说你去美国了,混的怎么样啊?”
他说:“混的还行。”
胡厂长又问:“还回去吗?他说:“不回去了,其实在哪儿都一样。”
说着,掏出一打美金给胡厂长说:“胡厂长,这是一万美金,您收下吧,算是我的赎罪吧,我给您舔的麻烦太多了,我知道您为我吃了不少的苦头儿,对不起您啦。”
老胡不要,学智说:“这钱您一定得要,这钱是我挣的干净钱,您要是不收下,我这颗心一辈子也不会踏实。”
没办法,老胡只好收下。他们这爷俩谈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十点多,老胡打的回家了,也没吃饭,因为他什么也吃不下了。一个巧合的电话,张学智从美国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正好是周日,以钱宇安为的十几个同学都来了,可是他们晚来了一步,张学智已经去上海了。不过,护士长告诉他们说:张学智没办出院手续。四天后,张学智又回来了,当天晚上,这帮同学们又都来了,把病床围住,都挣着想看看他的尊容,一会儿护士走进来,厉声吓道:“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你们来这么多人,他怎么休息啊?”
钱宇安见状,对大家说:“你们今天也都见着学智了,友情以后再续,以后有得是时间,你们先回去吧。”
同学们都走了,张学智说:“钱宇安,对不起啦,我前几天去了趟上海,看我姑姑去了,我姑姑快九十了,再不见怕以后见不到了。”
钱宇安问他:“这是二十多年了,你的消息一点也没有,还是八二年那年,听说你跟厂长出国考察,叫大家羡慕的够呛,可是后来又听说你去美国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这些年混的还不错吧?”
张学智笑着说:“我这个人命好,到哪都能遇到贵人,我知道纽约中国的富人多,第二天我就找他们去了,我看有个大饭店,《bj全聚德》,我推门就进,没费多少口舌,人家就聘我当大堂经理,一直干到现在,八年了。”
钱宇安问:“这些年钱没少挣吧?”
“江老板是bj洪二代阔少,有钱,人也仗义,办事也大气,每个月给我一万二。”
钱宇安问:“是美元吗?”
“当然是美元啦!三年我就买了栋别墅,人家美国的房子也便宜。”
钱宇安又问:“叶佳莹呢?”
“佳莹在一所中学教汉语,我儿子今年上高一了。”
钱宇安羡慕地说:“这不挺好的吗。”
张学智苦笑着说:“我的前半生是用命换钱。后半生是用钱买命,结果还是一场空,看来我也得死在这了,有人说:人这一生,挣钱只是游戏,快乐才是真谛,我这一生活的太累了,该休息了。”
叶佳莹送钱宇安出了病房,在走廊里她对钱宇安说:“学智是肝癌晚期了,可能没有多长时间了。”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钱宇安安慰她说:“我过几天再来,让他好好休息吧,别着急,会好起来的。”
钱宇安从医院里出来,他的心情很沉重,他想:现在最有钱的是张学智,可是眼看着他就要走了……一个星期后,钱宇安又来了,上次他走的时候,佳莹给他拿的是从美国带回来的西洋参和深海鱼油,这次钱宇安给张学智带的是上好的茶叶,可是这次来,他现张学智瘦了一圈,他预感到张学智要走了,这回张学智说话也不像上次说话有底气了,脸色焦黄,他躺在病床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输液架上挂着两瓶液体,屋里只有叶佳莹陪着他,见钱宇安进来,佳莹说:“学智,宇安看你来了。”
听见佳莹说钱宇安来了,张学智睁开了眼睛,苦笑着说:“这回我真的不行了,还是你们好啊!钱再多,身体没有了,钱还有什么用?不过我这一生最值得欣慰的是,我没有堕落。”
钱宇安想安慰他,可是他不忍心说假话,因为他知道,张学智的心里比谁都明白。送走了钱宇安,佳莹回到病房,张学智说:“我要大便,佳莹立马搀着他进了卫生间,瞬间,他只感觉到有一股热流窜了出来,张学智低头一看,不是大便,而是一股鲜血,整个马桶都红了,佳莹本能地喊道:“大夫!”
经过紧急抢救的几天后,张学智走了,钱宇安再来的时候,病房已经换了新的床单,钱宇安知道张学智走了,他站在病房的门口,呆呆地望着那张张学智躺过的病床,良久,电话响了,一个护士走进来,拿起电话问道:“您是哪里?”
我是江经理,张先生怎么样了?”
护士说:“他走了。”
“他上哪去啦?我还等着他弹钢琴呢!”
全文完2o23-o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