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也真是有点儿凑巧了。
程广年是在程煜十三岁时暴毙的,之后不到一年,程煜的母亲也积思成疾去了,程煜是程家独子,加上有武艺群的孙家帮扶,家族里那些远房的亲戚虽然打过程家的主意,但很快就都偃旗息鼓。要说,这还得感谢朝中那名丘中郎将的族人,那人见程广年公母俩相继离世,就觉得程煜少年好欺,不打算继续给程家订单了,妄图断了这条线。可孙守义的父亲孙成,单枪匹马去了京城,砸坏那家两扇门,把脖子上挂着的摸金符摔在了那人面前,吓得那人面如土色,从此再不敢欺负程煜年幼,老老实实恢复程家的订单。
原本程广年和孙成已经商量好,盗墓销赃的营生到他俩为止,程煜和孙守义都不许再干这种无本的买卖,反正程家的产业,别说只有程孙两家,再多两家也吃喝不完。
可程广年去世的早,孙成就开始担心有人会趁机谋夺程家的产业,程煜本是个读书人,那么孙家就必须成为那个可以保护两家的人。
所以,孙成又将一身本领教给了孙守义,不过也严厉警告孙守义,再不得提摸金的名头,也再不许干那样的营生。
只可惜,孙成在一次狩猎的过程中,不幸摔落马匹,被一头野猪撞断了腰,不久之后便一命呜呼。而孙守义觉得虽然程家与自家世代交好,但程家的钱是程家的,自己不能多吃多占,却又碍于父训,加上并不知摸金校尉其余三家身在何处,不敢违背祖训独自下墓,所以只能做些外围的买卖,收售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不久就因为一名盗墓贼东窗事,牵连到他,所以无奈只得抛下塔城的家,出门躲官府的抓捕去了。
程煜从那之后也不再读书,转而习武,虽然最终成了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半吊子,但家中在塔城颇有些名望,与县丞以及三班班头都颇有交情,是以也进了快班成为了一名捕快。为人仗义疏财,是以在整个塔城无论是人缘还是风评,那都是极好的,正好老捕头退休,加上县丞典史都有意提拔,其余捕快也没什么意见,他年纪轻轻的便成为了塔城县衙的捕头。
一年多前,恰逢朱佑樘继位第二年,改年号为弘治之后大赦天下,像是孙守义这种本就不大的罪过,自然是彻底赦免了,于是乎程煜赶忙想办法通知了躲藏在外的孙守义。可不知为何孙守义知道自己的罪名已经被赦免之后,却并未回来,而是又过了一年之后,才托人带回信来,表示自己打算回塔城,这才有了程煜今天一大早就跑到城外去等候他的事情。
是以,此刻是弘治二年,程煜家财万贯,但实际上这份家产本该程孙两家享用,程煜没有兄弟姐妹,孙守义也是如此,原本这兄弟二人应当可以奉公守法的做个富家翁,却偏偏由于各种变故,导致了孙守义似乎又走上了他祖辈的老路。
这一点,从他带回的义妹王雨燕,几乎必然是个摸金校尉就可见一斑。
而塔城,隶属湖广布政司襄阳府,背靠着河南布政司南阳府。
明朝的湖广,辖地没有元朝那么大,只有如今的湖北湖南两省大小。不过湖广襄阳府到底有没有塔城县,程煜其实是不大信的,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个虚拟出来的地名。
有了这些记忆之后,程煜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下,总不用担心在这塔城之中走迷路了。
放下茶杯,起身换了吏服,取了铁尺,程煜出门直奔县衙而去。
刚才进城回家,程煜他们走的是北城的路,一路上倒是没什么人认识程煜。
可这现在程煜奔赴衙门,却是朝西南方向走去,这一路上,沿街的商贩,城中的居民,似乎全都认识程煜一般,纷纷热情洋溢的跟他讲话。
“程头儿,要不要来碗我家的羊汤啊?”
“你不要瞎喊,程头儿何曾吃过羊汤,他晌午饭一直喜欢我家的牛肉面,啊要来一碗啊?”
“程头儿……”
“程头儿……”
程煜疲于应付,只得板着一张脸,快步穿街而过,而那些商贩也不以为忤,似乎早就习惯了程煜根本不理人的模样。
到了齐玉大街,左转往西,顺手边就是朝南开的衙门。
门外两名衙役见到程煜,手中水火棍往门边一靠,脸上堆笑拱手打着招呼。
“程头儿,来了?晌午饭吃了没?”
程煜也不回礼,只是点点头,就算是回应了,快步走进了衙门。
先去典史那边点了卯。
虽说典史是掌管缉捕监狱的属官,没有品阶但正管着捕头,但这名典史见到程煜却是客气的简直像是他下属一般,一边说早上就帮他上过卯了,一边告诉他县丞让他回衙门后去一趟,找他有事。
程煜拱了拱手,刻板的说:“有劳典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