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老师用力吸了一口,纸烟在两指间忽地燃了起来,在黑暗的夜幕映衬下通红通红的,像一颗小火炭,可他的心却是冰凉冰凉的。
刚下放那会儿,赶上冬天,房无一间,地无一垅,是邵勇妈心肠好收留了他们。两家的孩子挨肩,时常在一起戏耍,也算是青梅竹马。因为邵勇和邵普两家的关系,大队上处处照应。集体出工出材料,为他们盖了两间茅草房,虽说不阔绰,但总算有了能遮风挡雨的安乐窝。这些年两口子像一对燕子,早出晚归,一口一口把巢垒起来,可一场大水,一切都荡然无存了。
乔老师伸手夺过翟老师手中的半截纸烟,在炕沿下碾灭。翟老师伸手去抢,央告道:
“抽都抽了,再过两口瘾。这么好的烟,让你这么弄,真是糟蹋啦!”
乔老师闪身,把半支纸烟攥在手里,轻笑回怼:
“说忌烟的是你?我可没逼你!我倒对你有钱买烟感兴趣。”
翟老师一下慌了手脚,赶忙解释:
“我可把工资都给你了。我又没有别的什么进项,这个你还不清楚?”
乔老师没有接话,但在黑暗中翟老师都能感觉到乔老师看向自己的眼光,只好继续解释:
“白天邵普给的吗!当时心里乱糟糟的,没抽,剩下的。”
“现在心里就不乱了?你跟我讲讲,大队长今天过来咋说?”
乔老师试探着问。
“能咋说?还是想让我们留下来。灾后房子还是由队上帮着建。”
翟老师平静地跟妻子拉着话,好像对盖房子并不热心。
乔教师把手掌张开,把半截纸烟递到翟老师眼前。翟老师推开乔老师的手,叹了口气,“不抽了,对你和孩子不好。”
乔老师不愿意了,伸手在翟老师胳膊上掐了一把。
“说你还长志气啦!”
翟老师被掐猛地一激灵,却不敢叫出声里,拧起了眉头。恨恨地轻声埋怨乔老师,“注意身份,别像个家庭妇女似的。自打来农村,你的做派越来越粗野知道不?”
“那还不是怪你,长了一张没把门的嘴?你要是不胡说八道,我和倩兮这些年哪能遭这份罪?”
乔老师像个小姑娘,嘟起了嘴。
“怪我!怪我!我知道这些年亏欠了你们,不是事事让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