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不明白熊杰的逻辑,于是追问,“你和你爸妈一个姓?”
“当然。我和我爸都姓熊,王琳的爸妈都姓王,张彬彬的妈妈也姓张,只有你,你跟你爸妈都不是一家人,不是杂种是什么?”
熊杰的眉毛抬得高高的,肉嘟嘟的鼻子一抽一抽,让陈相想起动物园里向游客乞食的狗熊。
“你胡说!我是我妈生的,不论我姓什么都是我妈生的!你个胡言乱语的熊瞎子。”
陈相不甘示弱。
“你再说一遍?”
熊杰走近陈相,居高临下地冲他瞪眼。
陈相丝毫不怕,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你是熊瞎子。”
熊杰气呼呼地把脸憋得通红,狠狠推了陈相一把。陈相的头重重磕在一楼教室的窗台上,不远处法国枇杷墨绿色的树冠一下子模糊了。
那天剩余的两堂课,陈相都没有去上。他在医务室里不停哭泣,既为疼痛的伤口,也为错过的数学和科学课。他一直哭到放学,哭到班主任送走所有孩子后专门陪着他,因为张瑾玥没有来接他。
班主任联系了陈相家里的座机和赵栋梁的手机,但都无人接听,于是只好亲自把陈相送回家。
那时,陈相已经不哭了。他推开没锁的门,急匆匆地冲进屋里,寻找张瑾玥的身影。他想问她为什么自己不姓张也不姓赵,可他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只现了晕倒在厨房里的张瑾玥。
于是他又开始哭了。
赵栋梁始终联系不上,是王奶奶和于婶一起把张瑾玥送到医院的。陈相茫然地扒着病床,望着来来往往穿白色衣服的医生,于婶和他们交谈,说着陈相听不懂的话。
晚上,陈相坐在病房外冰凉的铁长椅上,不停地打哈欠,眼睛快要粘在一起时,赵栋梁终于脚步匆匆地赶来了。他忙碌好一阵后,才终于注意到孤独无助的陈相。
陈相见自己被注意到了,才噙着泪水小心翼翼地问:“我妈怎么了?”
“生病了,做个小手术就能好。”
赵栋梁的脸拉得长长的,眼皮耷拉着。
陈相听张瑾玥能好,一下子开心了一点,但后脑隐隐的疼痛又把他拉回闷闷不乐中。
“你姓赵,我妈姓张,我姓陈。熊杰说我是狗杂种,是真的吗?”
他说着泪水从眼角溢出来,十分委屈,“熊杰欺负我。”
赵栋梁的反应丝毫不像陈相期待的那样。他既没有回答陈相的疑问,也不关心熊杰做了什么,更没有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公道的样子,而是把眉头皱出刀痕,一脸嫌弃地说:
“哭哭啼啼的,跟小姑娘一样。没出息。”
“叮铃铃铃铃……”
当眼前重归黑暗时,陈相的耳边传来熟悉的铃声。
他猛地坐起身,面前大红色的话机像一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