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今安忽然笑了:“你这姑娘,相貌好,性格好,哪儿哪儿都好,唯独一点不好——太贪了。当女表子还想立牌坊。签合同时那么爽快,后来发现上不了位,就把我给绿了。”
这番话犹如万箭穿心,让江晚瑜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仍是笑,逼自己回想当年路今安对她好的那些画面,耳边也尽是他那些叫人失了心智的甜言蜜语。
只有这样,脸上的笑才挂得住。
才不会当着他的面崩溃大哭。
“谁叫我命好呢?遇上你这么个男菩萨。你这人哪儿哪儿都好,长得顶好看,给钱够大方,还专一得很。那几年的我啊,真是太有福气了。”
她笑得灿烂,红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不清他的脸,自顾自笑着,又握住了他那只未受伤的手,五指穿插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说到底,也是我违约在先,我对不起你。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怀的是你的孩子,该多好啊。这样就可以拿肚子威胁你了,逼你跟我结婚,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路家闹,上你公司闹,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就算——就算上不了位,当不了这个路太太,再不济,也能讹你一大笔,你说是不是?”
她笑意更深,摇摇头:“可我江晚瑜,没那个勇气,输不起,赌不起,脸皮又还薄,思来想去,还是怀别人孩子好。总归是要生孩子的,给你生,不如给个能跟我结婚的男人生。”
她抬眸,收起脸上的笑,总算能看清他面孔了。
“今安,你走吧,我不值得你这样挂念,你也不值得我继续耗费青春。我们不是彼此那个对的人,我们都怯懦,都自私,所以我们都需要更勇敢,更无私的人,来包容我们。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希望你……”
她再说不下去,喉咙堵得太紧,身子止不住颤抖,一只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与路今安十指相扣,攥得他都感觉疼。
许久,总算能发出声音。
声音很轻很轻。
“希望你早点遇到对的人。”
她看着他,脸上又浮起笑意。
还是那么乖巧,那么温柔,讲话那么讨人喜欢。
江晚瑜松开路今安的手:“回去吧。”
她转身,去屋里找来一条自己的白色羊毛围巾,给他戴上,一边往他脖子上绕圈,一边说:“晚上外边儿冷,你衣服披着扣不严实,别冻感冒。”
路今安垂眸,看着这双替自己戴围巾的手,忽然想起刚在一起那年,她笨手笨脚替自己系领带。
傻乎乎的,半天都教不会。
那时候真好。
现在回望当年,竟有种年迈之人回首年轻之时的隔世感。
他看着此刻的江晚瑜,觉得她好像一点儿没变,又好像早已面目全非。
白色围巾暖烘烘的,还有她身上特有的馨香。
他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江晚瑜。”
“嗯?”
“别住这儿了,太破太潮,对身体不好。”
“嗯。”
对话时他没有回头,看不见她什么样子。
不过想也知道,横竖都是那张乖顺面孔,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轻轻点头,很听话似的。
路今安迈出去,手伸到背后,拉上大门。
何春玲在房间里贴门板儿偷听,除了最后几句话,其他什么也没听清,听到关门声,立马从房间出来,看见女儿站在客厅中央,木着一张脸,脸色白得不像样。
“啊哟,你这是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何春玲握住女儿的手,发现这手冷得跟冰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