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丹唏嘘道“是,大哥总是觉得,没认错你们两个义弟。什么都敢,敢想,敢说,也敢做,大哥自愧不如。”
“大哥你在北方一潜伏就是三年。”
游淼笑笑,说,“放着江南的高官厚禄不要,跑到鲜卑的村庄里去,只为报几年前的恩情,这才是我们该学的。”
聂丹沉默许久,李治烽便在一旁坐下,游淼依旧裹着被子,靠在床边,两人都看着聂丹,片刻后,聂丹无奈开口道“在北方待得越久,大哥就越觉得迷茫,不管南边北边,我族外族,都是百姓。既有贺沫帖儿这等人,也有乌英这样的母亲,重央这样的孩子。”
“重央常常问我。”
聂丹缓缓道,“爹,胡人和汉人,为什么要打仗,大家为什么要死,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吗。我说有,他又问我,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要杀来杀去,我说不知道。”
“这些年里我常常在问自己,有没有一个办法,让胡人和汉人永远不打仗”
聂丹自嘲地笑了笑,“大哥知道,这话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多少人,多少年这么过来,我朝,前朝历任帝君穷其一生想解决的边境之患,以我的能力,又怎么可能办到”
游淼与李治烽安静地听着,游淼感觉,每一次与聂丹在一起,他总会说许多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
“后来。”
聂丹道,“我带着重央朝北边走的时候,碰上一位来中土弘扬佛道的大师。他告诉我,当你遇见快乐之时,须谨记这快乐不是永恒的;当你遇见痛苦之时,也须得谨记,这痛苦,也不是永恒的。”
“汉族、鞑靼、犬戎。杀来杀去,谁当皇帝,谁主江山,在千百年之后,都是过眼云烟。我们不因南人与北人的仇恨而战,而是要为了平息这场战争而战。”
聂丹说完后,抬眼看着
游淼的双眼。
“对。”
游淼明白了聂丹最终来到大安,潜伏的原因。
“南人不可能把北人赶尽杀绝。”
聂丹说,“难道能屠了他们全族这么多死亡,又有什么意义我儿子重央的父亲是鞑靼人,母亲是鲜卑人,三弟是犬戎人生来就背负仇恨的话,势必在未来的日子里,举步维艰。”
游淼道“这些话大哥,我想你可能要回去,与三哥说。”
聂丹点了点头,答道“不过是一点感慨,到了那时候,我会亲自和他谈,收复咱们汉人的江山之后,如何与外族界定新的规矩,朝堂上,还有一场新的硬仗要去周旋。”
游淼到此刻方渐渐地现,三年的历练,确实令聂丹与从前不一样了,他不再为南朝而战,而是为整个天下而战。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各族,他们肩负着更多的责任。
他终于放下了河山破碎,故国不再的仇恨。
“明天锡克兰会派遣四名手下出城。”
聂丹朝游淼道,“我会尾随盯紧他们,你们要小心保护巴图。到时候”
聂丹从怀中掏出两枚小巧的铁管子,分游淼与李治烽,说,“点燃这个,我们互相照应。”
游淼点头,聂丹再没有吩咐,便从窗口出去,飞檐走壁地离开,游淼根据聂丹所言,推测出明天的刺客只有四个人。四个人,要在重重卫队的保护下刺杀巴图,想必这些人的身手将会非常难缠,预计到时候将会有一场恶战。
但有李治烽与聂丹在,南朝两大高手,若连这样都无法保护巴图,想必也不用再费劲了,大家收拾东西回家种田吧。
翌日清晨,游淼带着李治烽到了城外,睡眼惺忪的,见巴图已经在马上等着。
“方胜,你怎么每天都很困”
巴图笑着问道。
游淼连着两天晚上没睡好,又不能说,只能道“初来乍到,不太习惯。”
巴图说“母后说,不能懒惰,要锻炼身体。”
游淼嘿嘿笑道“陛下说得是。”
游淼一翻身上马,巴图又有点惊讶,看着游淼,说“你会骑马还想找人带你。”
游淼心底咯噔一响,暗道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在骑马上露馅了,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在南边的
时候我很喜欢骑马,家里有个山庄。”
巴图会意点头,说“旅途很长,累了就说,走”
巴图喊了句鞑靼话,于是两百匹马犹如离弦之箭,冲向了茫茫的苔原。
这几日天气回暖,冰雪渐渐消融,大安从前有名唤作“塞外江南”
,地形,环境得天独厚。被白狼山、乌山与马鞍山环绕,寒流到了此处以后改为两股,顺着蓝关与秦岭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