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紧不慢,说话有条有理,声音清朗干脆,吐字清晰。
他道:“我见你时,你衣裳晨露滚落,衣袂微凉,像是在久立未动弹。但是你手上红痕却深,按理说,你指头上茧子不算薄,红痕不该在你久立后还那般深……况且,你忘了,你指尖上茧子确实厚,但是每一根手指第一个指节上更是有细微的痕迹……那是你日复一日绑拨片留下的。既然不用指弹琴,又为何留红痕呢?——我方才也说了,我好奇……琴修杀人的时候,应该也没空绑拨片吧?”
“你故意留的痕迹,故意等到我回宅邸。”
“然后故意地与我巧遇。”
嵇白决嘲讽道:“道友年纪虽小,想到倒是多。”
徐还6也将茶杯放在案上。
他手未离杯,抬眼,说:
“……你其实是想要我知道你杀了人,不是么?让我知道你的把柄。你很清楚……一个人,手里有了他人的把柄,其实不过就那几个选择——最坚固的同盟不是肝胆相照,也不是荣辱与共,而是互相拥有了对方的把柄。”
“——你以为我现不了你是故意的,你想我借此机会来威胁你,而你趁机可以提出与我结为同盟,就像你最开始说的,为嵇侍中血,不过一字,忠么……”
“而你的目的,无非有二。”
“只要候选人没有撕破脸,那你绝对不能承认你杀了齐庆酒。不然他们就可以找到借口,对你群起而攻之,先将你解决,少了一个对手。基于此,那么昨日也正好出门的我,便成了你最好的盟友。”
“其二是,你不仅需要摆脱嫌疑的帮手,你还需要同盟。毕竟……你还想找出是谁杀了你的妹妹。”
“我仔细一想觉得……”
黑衫苍白的少年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眼睛浅若裹着毒药的蜜糖。
“盛情难却,我便来了。”
嵇白决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轻轻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该在心里偷偷说对方是愣头青的。
他没来由地心想。
对方心思缜密,见微知着,一叶知秋。
竟然把他的所有心思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嵇白决道:“你很聪明。”
徐还6道:“你也不差。”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