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虽然低头,不敢反抗,但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没有可是!”
沈悬直接打断,揪着他后脑的头发,摁到面前,“阿崽,大哥见过的,你这种聪明人,最后都是聪明的死人。你记着,你是有家的人,把自己摁在黑水里玩命,不值当!蠢狗才这么干!”
两人几乎抵着鼻尖,瞳孔里有对方的影子。
阿耀听到那句“你是有家的人”
,喉头滚了滚,一阵酸楚猝不及防,涌上双眼。
沈悬走得很急,没用香水,身上沾着落雨天特有的青草香。
阿耀就这么看着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缓缓低下头。
沈悬突然觉得腰间一紧,脚尖空了一下,就被抵在桌边。
他双手下意识向后,扶住桌沿,稳住后仰的身体。
下一秒,两只滚烫的大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沈悬知道阿耀的鞋码,脚大的人,手小不到哪里去。
那双手轻而易举包裹住他的手腕,皮肉与手心,不留半点空隙,像是要把空气都挤出去那般,死死捏着。
滚烫的,像烧化的玻璃,固定住塑形般。
沈悬无由来想着,庞贝古城的人,遭遇熔浆时,或许就是这种温度。
下一秒,阿耀便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说是抵着,不如说是小心翼翼地碰上,沾着边,生怕累到那块肌肉与骨骼。
“我不想……”
阿耀嗓音低沉,“不想,成为你的软肋。”
沈悬半惊半悲的表情,僵在脸上。
阿耀是自卑的,也是骄傲的,他像一只蚌精,羞于裸露内心的想法与苦楚。
这一声“软肋”
,也许是他每夜压在胸口的梦魇。
就像生长痛,一边盼望着,一边忍受着。
寂静无声下,他们才听到屋内空调“嘶嘶”
的声音。
“他们欺负你。”
阿耀含着委屈,“沈兆隆叫黑水刘,给你送……人,大庭广众,公开欺负你。沈兆威雇水军,在外面到处散播你的谣言。”
他伤心极了,拇指顺着沈悬的手腕,向上摩挲,寻求着一丝安心。
沈悬有点想笑,侧头看他还满痛苦的,转念一想,可能有点不礼貌,就憋住了。
很难想象,在阿耀眼中,他得是多柔弱不能自理啊?
才会被欺负的,需要弟弟铤而走险,做局反杀?
但是,被人关心、挂念的感觉,有多久不曾体会了,应该很多、很多年了吧。
上一回还是阿崽说:哥哥累累,睡睡。
沈悬神情跳动一下,古怪情绪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