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在中国的一个月里,我经常画起画来就会忘记时间,等想起停笔的时候饭点早就过了。他也从不打扰我,时常我放下刷子回头看的时候,他就坐在长椅上,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在看我。
“不会无聊吗?”
我问过他。
“不会。”
他回答的时候没有笑,但脸上的线条分外柔和。
看完了电影,走出电影院时已约莫是凌晨三四点。哪怕是这座号称夜不眠的城市,街上的游客也明显少了许多。jonathan带着我一路向东走,路过时代广场时,我看到了熟悉的炫目灯牌,广场上人烟稀落,有大包小裹的人坐在休息区的圆桌边,神情落寞而迷茫,像是不知身在何处。
我也曾一次次迷失在这座以海天为界的广阔城市里。但现在有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拉着我的手,我想我再也不会迷路了。
72
在纽约这样的地方,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熟食店有很多。我们随便找了个麦当劳坐下,心不在焉的点了些吃的喝的。店内没有别的客人,柜台和后厨此时也只有两个黑人在张罗,虽然不至于睡眼惺忪,但看着也都无精打采。
jonathan端着餐盘带我在角落坐下,我十分不情愿的拿起一个汉堡剥开包装纸,苦闷的看着它,没有往嘴里送。
想不到新年的第一餐,要吃垃圾食品不说,还是最难吃的一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见我犹豫,jonathan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伸手把我手里的汉堡抽走了。我愕然的看着他,这是干什么,就算难吃,也得让人第一餐能吃饱吧?
在我的眼神谴责下,他开口了,“我忘记你不吃垃圾食品。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我愣了一瞬,摇摇头把汉堡拿了回来,“现在这个点儿还能买到什么别的,能吃饱就行。”
我一边咬了一口,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而且特殊时期,我养父真的不会介意的。”
jonathan看上去欲言又止,但他终究没再坚持。
我们吃饭的时间里,柜台后的店员没其他事做,便带着拖把来擦起了地,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jonathan聊了两句。我吃着吃着,就开始昏昏欲睡,只迷迷糊糊听着他们闲聊,没有搭腔。
“嘿,老兄,你们是转车吗?”
店员问。
我们进的这家麦当劳离中央火车站不远,从长岛过来要去其他城市的人在这附近衔接一下的可能性很大,是个不错的理由。所以jonathan答道:“是的。”
“这个季节还真是冷清些,要知道圣诞前夕凌晨在我们店里等换乘的人都可以坐满。”
店员黑人小哥一边接话,一边拖着地,“不过,可不是我多嘴,带着女人长途跋涉,你还是该开个房间让她休息,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