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的隔音其實很好,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神不定的緣故,好像隱約能聽到浴室傳來的流水聲。
柳拂嬿不由地開始胡思亂想。
沒什麼不妥當的東西遺漏在浴室里吧?
她輾轉幾下,從包里摸出耳機戴上,把頭埋進了被子裡。
這裡的被子是老式的棉花被,不像疏月灣里那種真絲蠶絲的質地,好像才被太陽曬過,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氣味。
在綿軟的被窩裡,柳拂嬿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蘇城多雨,雨滴淅淅瀝瀝地打在窗戶上。沒課的上午,她就蒙在被子裡睡懶覺。
這麼一回想,朦朧的睡意漸漸湧入意識里。
柳拂嬿迷迷糊糊地沉入床鋪里。
直到——床鋪的另一邊,忽然陷下去了一點。
她毫無心理準備,嚇了一跳。動作比意識更快一步,整個人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明亮的白光湧入視野,蓋在胸前的被子嘩地掉了下去。
又被她一把抄起,重蓋了回來。
氣氛安靜極了。
她適應了一會兒亮光,定睛看過去,就看見著裝嚴整的薄韞白坐在床沿上,只占據了一點點空間。
好像也是心裡有所顧忌的緣故,男人和她幾乎離了百八十米遠。
此時,薄韞白清朗面容上帶著幾絲無奈,伸出一隻手,摘下了她的耳機。
「在聽歌?」他問,「叫你好幾聲了。」
話音未落,手機揚聲器里傳出音量不大的公放:「所以我們說,《清明上河圖》的藝術性是跨越時代的……」
薄韞白:「……」
怎麼會有人,在跟協議老公同床入睡的第一晚,還在聽中國畫的講課音頻?
「……要你管。」
沒理會他眸底的費解之意,柳拂嬿奪回耳機,輕輕放進充電盒裡。
沒有名師的指導,想從小地方考上江闌美院,哪有那麼容易。
同齡人那些聽歌看劇的習慣,她十多年前就差不多全戒掉了,改成上網課、聽音頻。
反正她的人生一直挺緊張的,考上江闌美院之後,又忙著保研、考博,現在又得評職稱。
把專業知識搞紮實一點,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薄韞白這種早就跳出應試規則的天之驕子,大概是不懂普通做題家這種從海綿里往外擠水的勤奮。
柳拂嬿也沒指望他能懂。
不過這麼一折騰,兩人間尷尬的氣氛淡去了不少。
「叫我什麼事?」
她想起薄韞白剛才的話。
男人稍一挑眉,眸底光芒清冽,瞟她一眼,一副「總算想起我了?」的樣子。
雖說是在自己家,他又是男人,但居然穿得比她還正式。
白衣黑褲,襯衫挺括,簡直下一秒就能打上領帶去開會。
柳拂嬿依稀記得這件襯衫是某品牌的品,好像幾個頂流都在街拍時穿過。
可沒誰能穿出他這種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