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众人还是在得胜门取齐。司午衡把计谋一说,李定国还没表态,张石头就叫唤了起来:“好计谋!司队正,你这脑袋瓜看着小,转起来可快啊!”
严面北脸上却有一丝不忍之色:“让难民去抵御狼族,说起来也是无奈!”
刘义军也只摇脑袋:“上阵杀敌,乃是边军的事,怎么能鼓动难民上阵?”
张石头有些不服气:“他们反正是一死,饿死与被狼族打死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没准他们这么一劫粮,反倒找到一条生路了呢!”
这三人争辩起来,池富贵却只是低着脑袋不吭气。钓鱼城的四位都统,总体说来,都是比较憨直的汉子,但细究起来,还是有些区别。张石头有点一根筋,做事没那么多顾忌。严面北、刘义军都是中规中矩的老实人,虽然从军多年,却还是存了一份仁厚的心思。池富贵相对狡猾些,但为人并不坏。
三人争论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终于李定国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既然我们都把难民骗出去了,再骗一次又有何妨?我是主将,真有因果报应,我来承担就是。不过派什么人出去主持此事,倒是颇费思量!”
李定国一说这话,那三个吵闹不休的都尉都不说话,反而是刚才没有做声的池富贵开口了:“这得从斥候营中选人,并且贵精不贵多!”
李定国点头:“这是当然,关键是需要一个挑头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眼光落到了谢迁安身上,“谢都尉,你可愿意承担此事?”
司午衡悄悄扯了一下谢迁安的衣袖,意思是让他别答应。可谢迁安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朗声答道:“将军,我可以去。但不管成败,希望将军答应我一件事!”
李定国道:“嗯,你说!”
谢迁安扫了周围一眼:“将军,此事我需单独禀报!”
刘义军等人识趣,连忙退开到一边。司午衡本不肯走,可她不走谢迁安就不说话。李定国一示意,司午衡才不甘心地走开。
回到斥候营,刚一进屋,司午衡就爆了:“谢迁安,你什么意思,非要去送死吗?”
谢迁安搂住了司午衡的肩头:“小菲,我不是去送死,我是想给我们一家三口求一条生路!你女扮男装加入军营,现在又有孕在身,迟早会露出破绽。即使不露馅,城破之时,我们又往哪里去?我给将军说好了,他会帮着遮掩你的身份。万一城破,我们还能得到一条羊皮筏子,到时候我们可以顺黑河逃走……”
司午衡打断了他:“要是你回不来呢?”
谢迁安正色道:“我会尽量活着回来,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你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定要设法逃出这座孤城!”
司午衡直摇头:“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谢迁安也摇头:“此行太过凶险,你不能带着孩子去冒险!”
司午衡不觉潸然泪下:“难道我们这就要分开?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留在野鸭湖不回来呢!”
野鸭湖就是北山之中形成的那个堰塞湖,当初谢迁安在那套到两只野鸭子,司午衡就随口起了这么个名字。那段时间虽然短暂,但在司午衡心中,却是此生最为喜悦平和的日子。现在想起来,真有恍然若梦的感觉。
谢迁安轻轻替她擦去了眼泪:“即使我没回来,也不一定就死了。如果我真没回来,你记着,逃出去之后,到金陵的谢家祠堂等我!”
李定国派出去执行任务的这支小队伍十分精干,总共只有五人,负责的是谢迁安,另外还有丁三儿、李瘸子、陆老三和申齐羽。他们换上狼族服装之后,趁黑偷偷从东城墙缒了下去,然后消失在茫茫的北山之中。
对于谢迁安一行来说,要完成任务,需要克服许多困难。
先是通过狼族的封锁线。南军害怕狼族从北山起偷袭,狼族同样有这个担心。所以在靠近钓鱼城的北山之中,屯伦安排了不少巡逻骑兵。谢迁安只带五人,就是怕被狼族现。
这五人都是惯走山路的斥候,包括看似一瘸一拐的李瘸子。依靠山中地形的掩护,他们顺利地躲开了狼族巡逻骑兵,进入了北山的深处。
期间,他们有一次与巡逻的狼族劈面相遇,未能及时避开。谢迁安凭着流利的狼族语言,也应付了过去,并没有引起狼族的怀疑。
第二个困难是找到难民的主体。这个相对好办,小十万难民进山,路上遗留的痕迹太多了。几乎刚穿越狼族封锁线,谢迁安等人就现,路旁、树下的草丛中,散落着不少难民的尸体,并且有些尸体已经残缺,估计是被野兽糟蹋了。
转过一个山脚,李瘸子停住了脚步:“嘘,前面那沟里有人!”
五人放慢脚步,轻手轻脚摸到沟边一看,下面有个男子,正蹲在水边洗刷着什么。谢迁安一摆手,示意大家散开,看包围圈形成后,他才低声喝道:“下面什么人?”
那男子回头,却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看到谢迁安等人,他明显有些惊讶:“你们是谁?”
谢迁安把手里的长刀一摆:“我们是山中的猎户,你在这做什么?”
到这时候,谢迁安等人早就换下了狼族的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