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池里的水哗哗地响,大约,是他洗了个脸。然后,好像是嫌热,他到卧室打开窗子,冷风嗖嗖地吹进来,几乎令我打了一个喷嚏。接着,他回到客厅,继续和客人说话。
沥川特别喜欢洗澡,每晚必洗。浴室绝不是久留之地。我赶紧逃出来,四处张望。像所有的宾馆,卧室很宽敞,家俱很少,无处藏身。我只好躲进他的壁橱。里面挂着西服和衬衣,我四下一摸,还好,除了衣服还是衣服,没有骷髅。
外面依然是谈笑声,仍然是法语。我坐在壁橱中,都快被憋出幽闭恐怖症了。都什么时候了,这群人还聊天快点结束,好不好
过了片刻,终于,其中的一个人离开了。
屋子顿时安静下来。留下来的那个人陪着沥川到了卧室。
只听见沥川说“这几幅图要拜托你替我画一下。草图我画了个大概,细节你照我写的添上,就可以了。”
那人笑道“好嘛,把你哥当绘图员使唤。”
我猜得没错,是沥川的哥哥霁川。
“模型是你来做,还是rene做”
“当然是他。我要替你画图,哪里忙得过来”
“你不是说,要带他游雁荡山吗”
“你的主图一出来,模型两三天就可以做完。剩下的时间,还是可以去玩。”
“那你去和他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上次你也帮过他,他本来就欠你人情。”
“好吧。”
过了一会儿,估计是霁川看见了桌上的几个空啤酒瓶,见他说道“你又喝酒了”
“啤酒而已。”
“什么酒也不能喝。”
“行了,哥,你有完没完”
他嘀咕了一声。
“太晚了,你快睡吧。”
霁川叹了一口气,“我对苏群说,你每天最多只能工作五个小时,看来,你根本不听他的。”
“忙完这一阵子就好了。总部那边的事,麻烦你替我挡一下。”
“我也忙,就爸闲着。爸陪着爷爷奶奶在香港渡假,我一个电话把他们仨全招回来了。”
“什么什么”
“所以现在,不是我挡着,是爸在替你挡着。你若是心疼他,就早点回去吧。”
“早知道是求爸,那还用得着你去求吗”
沥川说,“你说说看,上次你和rene去罗马,谁给你挡着来着”
“我这不是实在分不了身吗哎,这么一说,就扯远了。你在温州,一个电话打过来要我帮忙,我是不是二话不说就来了不仅我来了,还给你多找了一个帮手。很够意思吧”
“够意思。”
无奈的声音。
“对了,腰上的伤好点没”
“差不多了。”
“那你快睡吧,我走了,明天再聊。”
我听见沥川将霁川送到门口,关上了门。
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随手,将一件衬衣从衣架上摘下来,抱在怀里,轻轻地闻了闻。
不要笑我,我受了六年的委曲,难道不可以悄悄地花痴一下
我在壁橱里美美地想,接下来,沥川该去洗澡了,我呢,趁这当儿,赶紧逃走。
可是,我等了半天,没动静。也没听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