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冷戾一笑,挟持着福安缓缓走下城楼。
他的兵败如山倒,城楼内是祁衡带着人,城楼外则是穆王祁烨带着人,前后堵死了他,可到底还是要让开。
“老六,”
太子看着领兵在前的穆王,一双眼中俱是怨毒,“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倒是本宫小看了你。”
穆王抱拳行了个礼,即便是身披甲胄,仍不减清雅之风,“太子哥谬赞了,臣弟愧不敢当。”
“哼”
祁渊冷笑,推着福安便往前走,就像是最好的盾牌,他每逼近一步,那堵得严严实实的兵阵便让开一分。
周围的火把熊熊耀眼,蒙蒙亮的天色云层翻滚,从昨夜到眼下都是窒息的闷热,该是酝酿着一场大雨。
风起,卷起地上的残叶,祁渊推着福安步步往前,死一般无声的静默。
一滴雨水从天幕落下,撞上飞射的箭尖粉身碎骨。
“太子小心”
不知是谁喊的一声,那剑光陡然一颤坠落,电光火石之间血色染了沙尘。
“公主快跑”
“祁薏”
“放箭”
豆大的雨点瓢泼一样落下砸在地上碎成一地残破,祁薏看着那个挡在自己身上的人,秋水的眼那一瞬仿佛刹那凝固。
封晏的唇角勾起,炽热的鲜血却先喷涌而出,溅湿了祁薏如雪的面颊。
“薏儿”
封晏笑着,那笑意温柔如水,清澈明朗,就像是很久以前初雪后漫山梅林里那个蹲在枝头朝她笑的少年郎。
“对不起”
他道,“我食言了”
“我们的誓言,我一句都没有做到”
愿得一人心,还是白不相离,采菊东篱下,还是行到水穷处,他都食言了
很久以前他觉得他可以做到的,都没有做到。
他们所以为的以为,到头来也都成了空想。
是谁的错,又能够怨怪谁不过都是曾经的他们太过自不量力而已。
雨水从头顶冲刷而下,混着他的血水,那样红,一滴滴晕染在祁薏素白的衣衫上,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艳到了极致,所以成了殇。
祁薏看着,她不想说,也不想哭,满心的神智早已停滞凝结。仿佛魂魄被抽离,她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着那面庞,看着她前半生所有的欢喜和痛苦。
“薏儿啊”
封晏还是笑着,那样灿烂,又那样温煦,就像那冬日里最后的光。
他抬起手抚上祁薏的脸颊,固执地用指尖揩去上面原本就被雨水冲刷得差不多的血迹,就像是在揩去白纸上的污渍。
“忘了我”
他笑道,那眼里亮得若有水光,好似是叫雨水浸染,那样柔,又那样决绝。
“就当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