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最近因冬神祭典之故,从各地提前赶来的达官贵人极其亲眷们闲来无事,便在这里扎了堆,使冷清多年的积玉寺突然香火鼎盛了。
来来往往的人里不免有京中来的熟面孔,时不时有人凑上来执礼问好。徐静书通常都是还礼过后就不知说什么,好在赵澈会担下与人寒暄的重任,她便乐得走神眼神四下打量。
东张西望间,远远就瞧见了身着皇城司武官袍的李同熙
与之前在泉山澜沧寺一样,他对僧人们的态度实在有些令人指。
徐静书皱眉看着他与两位僧人相互推搡,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劝阻。
“李同熙叫你来是做事的,不是惹事的你再这样,就给我滚回京去”
响彻云霄的怒喝惊得枝头残雪纷纷下坠,原本还噪噪切切的香客们顿时安静下来。
赵澈扭头看过去,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徐静书跟着自己,便举步行过去。
“周大人,天干物燥,压着点火啊。”
赵澈浅笑寒暄。
“信王殿下安好,”
皇城司指挥使周筱晗淡淡执礼,“信王妃殿下安好。”
这位是复国之战中年轻的功勋名将之一,从武德元年起就担任皇城司最高官长了。
徐静书赶忙回礼“周大人安好。”
“失礼了,”
周筱晗叹气,忿忿瞪了李同熙一眼,“我们这儿还得接着清查有无可疑人员,人手不够得连我都来充数了。这混小子倒好,正事不做,走哪儿都光顾着同僧人过不去,有时我真是气得想一拳捶扁他的狗头。”
李同熙没吭声,站得笔直,看起来莫名倔强。
赵澈笑笑“可能他八字重,进这种清静地就不自在。周大人消消气,我帮您将他拎出去捶。”
“多谢您了别手软,打死算我的”
虽周筱晗话是这么说,可京中谁不知皇城司两位指挥使大人对李同熙这个刺儿头惜才得很。她这也是看出赵澈是好心圆场,就顺着台阶下了。
沉默地随着赵澈与徐静书一道出了积玉寺后,李同熙终于开口了。
“多谢。”
他是对赵澈说的。
“客气。”
等他俩打完哑谜,徐静书一脸认真地对李同熙道“你明明是个好官,为什么对僧人们就总是很不耐烦呢”
“何止僧人我对百姓也没多耐烦啊,”
李同熙活像破罐子破摔似地,一脸不屑,“没见三天两头有人告我在缉凶掀摊子、伤路人”
“你、你”
徐静书被他噎得一哽,“你一定有什么苦衷的,对不对”
不管别人再怎么说,哪怕他自己也承认,徐静书还是不愿相信他本心就是恶的。
武德元年秋日,李同熙踢开甘陵郡王府那间暗室的门时,十一岁的徐静书看到了暌违已久的阳光,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是他护送她去就医的,路上怕她失了求生意志睡过去,同她说了许多话。
她始终记得当初那个少年武卒言语里那份赤忱与坚定,所以她认定他绝不是个坏人。
她的问题让李同熙愣了愣,旋即看向赵澈“你没告诉她”
赵澈摇摇头。
“你倒算个真君子,”
李同熙笑叹一声,自嘲般摇摇头,“罢了,她若好奇,你便告诉她也无妨。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