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竹眼圈泛了红,声音干涩:“后来呢?”
“后来啊。。。”
萧珩眸光拉长,叹息道:“后来母妃带我去看浣衣局宫女。她说,这世上受苦的人,从来不止我一人。身在高位,当肩担天下疾苦,而绝不是沉湎在一己怨恨中,不可自拔。”
“我的名字,珩,是她选的,取‘君子如珩’之意。她说,唯有穿越漫漫长夜仍不忘光明的人,才是真君子。”
犹如一块小石子投向湖面,激起幽微而不绝的震动,她沉默着。
从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何锦妃暮春年纪,仍能独得帝王盛宠。
现在想来,也许就是因为她这份豁达的胸襟吧。
她自己过得苦,却并不怨天尤人,反将众人的苦都看在眼中。
这些年宫中下人生活渐渐改善,这其中少不了锦妃的推动,也难怪前世宫中仆役个个感念她了。
唯有这样的父母,才能教养出萧珩这般人吧。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世上徒有其表的伪君子很多,以至于心口如一的真小人仿佛显得更可爱。
可只有见过真君子才知道,什么叫高山仰止。
“别这样看着我。”
萧珩笑道:“我也未必那么高洁,不过是期望如此。”
梅清竹摇摇头,目光渐渐幽深:“身在这个位置,要想拼出头,谁能全然白璧无瑕?所谓过洁世同嫌,太过孤洁,最终只能落得事与愿违。”
若是这个道理她前生年少时就懂得,该多好。
萧珩沉默地看着她,执起她的手。
点点温热传到心尖,她回过神来,朝他一笑。
“我相信你可以初衷不改。”
“我也是。”
他眸光柔和,揽她入怀,眺望天边最后一支烟火。
一声呼啸破空,天上霎时明如白昼,数不清的星子洒向浩瀚苍穹,闪烁着璀璨灼目的华光。穹顶之下,照着这盛世繁华,无与伦比。
极致的灿烂后,缓缓地,点点星火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际坠落。
光亮渐渐暗了,响声消散在冬夜的云雾里,天空重又变得黢黑,夜已深了。远处的宝马寺里,敲响了子夜钟声。
“我该回去了。”
梅清竹在他耳边叽咕。
萧珩侧头,掌心托住她脑袋,在她光洁的眉间落下一吻:“那,明年见。”
“明年见。”
她红了脸,鼓起勇气将他侧脸一啄,三步两步兔子似的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