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将梅清竹迎进来,笑道:“老夫人正在念《金刚经》,一时打断不得,劳烦五小姐暂候片刻。”
梅清竹含笑应了是,道了声谢,静静在外间坐下来,拿起桌上一部心经慢慢翻阅。
重生以来,她已经来看过老夫人许多回了。老夫人有时身体不适不见人,有时见了她,她也不过说几句家常话,绝口不提他人长短。
老夫人也十分耐得住性子,从来不多说什么,想必也有考察她的意思。毕竟前十二年,她对这个祖母实在不算亲近。
半炷香时分,老夫人念了佛出来,见梅清竹一直端坐不动,心里暗暗点头。
“竹丫头年纪轻轻,倒也看得进心经呢?”
梅清竹起身行礼,气韵恬静:“佛理精深,包罗万象,若能悟得一二分奥妙,或可站在更高处观照人生,不至执迷不悟。”
老夫人挑挑眉,摆手让她起身:“你我在尘世中浮沉,早已深陷泥潭,何曾了悟?”
梅清竹微微含笑:“天上夭桃,云中杏蕊,终是高处不胜寒。五娘浅薄,自认为色中之情,未必为空幻。既知有实为空,又以空为有,生生不息,亦未尝不可。”
老夫人求佛也不过为着寄情养性,又何尝愿意真正放下凡俗欲望,做世外高人?
“倒有几分想法。”
她笑笑,撩起眼皮打量梅清竹,不咸不淡:“你既有这份领悟,如何十二年来在后院活得像个影子人?”
梅清竹苦笑一声:“祖母,您也知道我姨娘的性子,我大约就随了她吧。”
四姨娘王芷,当初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当年江如玉怀孕不久,侯爷在外遇见王芷,惊为天人,不惜死缠烂打,威逼利诱,总算得到她。
这样进府来的王芷,江如玉自然是恨之入骨。偏偏王芷又不擅争抢,只晓得读圣贤书,认死理,最后也就只落得难产而死。
她死后什么也没留下,唯独留下了满屋子书。
梅清竹泡在书堆里长大,也学出了那一身清高脾气,直到后来嫁人,入宫,才慢慢学得圆润,慢慢看破当年母亲难产的真相。
可那时候,她人在深宫,要想再追究什么,已是难如登天。
“这些年,你也的确不容易。”
老夫人长叹一声,眼中多了几分怜惜。
无论如何,到底是同流着王家血脉的亲孙女。
梅清竹站起身,向老夫人拜了下去:“祖母,这些年五娘不亲近您,是五娘不孝。五娘已经知错,求祖母宽容谅解。”
“罢了,你快起来。”
老夫人眼中动容,亲自上前扶起她,拍拍她的手:“你是我亲孙女儿,祖母怎会和亲孙女计较这些?”
这些天她冷眼瞧着,这个孙女确有几分本事,不但化解了数次危机,还以庶女之身进了国子监,若用心培养,将来前程绝不会差。
说不准将来还能指望她帮扶王家。
既如此,她想要庇护,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往日是祖母未能护好你,你放心,日后祖母就是你的靠山。”
“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