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碓、秧马出现的时候,三位不懂农业的大秦朝臣顶着日头兴致勃勃看了大半天,甚至想亲自动手一试。
可方才蒙恬明知她和夏无且要研究普适性配方,却绝口不提帮忙的事,连句客气话都没有,问都不问可行性有多少,拿了药就走。
这说明,她要改善黔首健康状况一事得到他们的支持不难,但由官府出头是行不通的。
稚唯也不失望。
饭要一口口吃嘛。
她现在就想得到秦王政的默许,有他在上头压着,能够限制未来可能的药物垄断就已经很好了,省得那些怕死的贵族地主将药丸全部攥在手里,那她真的会被怄死。
〈31〉
劳累了一天的夏无且回到军营住处,不意外地看到蒙恬正坐在屋里等他。
“哼,中郎将倒是惯会捡现成的。”
知道对方的来意,夏无且阴阳怪气道。
“太医丞何必生气,”
蒙恬笑容温和不变,亲自倒了杯清水递过去,“恬也不想叨扰长者休息,这不是……”
该给王上写信了嘛。
夏无且摆摆手,端起杯盏一饮而尽,从上锁的药箱里取出一瓶药放到两人之间的案几l上,淡淡地道:“东西在这儿,你莫要去打扰阿唯。”
蒙恬轻笑回道:“从拿到肥皂制方的时候我就答应她了,不再追问麻醉汤配方。恬自然是信守诺言。”
夏无且捋着胡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是啊,然后就来霍霍老夫!”
蒙恬无奈地道:“长者身为王上信重的太医丞,应当知道这种事躲不过去。”
夏无且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他才语焉不详地问:“王上已经决定好了?”
蒙恬倒是没什么忌讳,捻着杯盏慢慢摇晃,目光微微出神,嘴唇几l乎不动,以气音轻言道。
“昌平君、哦,
()现在是楚王。楚王熊启在战场自戕,没死是他的好运,也是他的不幸。王老将军没法处置名义上的楚王,只能移送给王上。
这一来一回,消息难免泄露。虽说对外称熊启已死,但知道内情的也有那么几l个重臣,王上顾及着若过分打压楚系一脉,会让公子扶苏受委屈,这才想给熊启一个体面,让人无痛离世。”
蒙恬低着头,迎着豆灯的光晕细细观摩手中的杯盏,好像能看出花来,语气含笑。
“但我们的长公子只是仁善,可不是软弱。熊启留下的楚系旧部敢在咸阳闹事,还牵连宫中芈夫人,公子扶苏直接给予刑罚伺候,没牵连其属眷已然是网开一面。”
“王上既然看到长公子的决心,知他心性坚定不受楚系一脉的影响,哪还会在意什么熊启?”
蒙恬换了个懒散的坐姿,眸光泛冷,斥道:“背叛之人,鸩杀已是仁慈。反正以熊启的伤势,也活不了多久了。”
夏无且糟心地闭闭眼。
话是这么说,那好歹是一国君王,明面上总要过得去,所以这毒只能出自他这个秦王政之私医,然后给熊启一个“不治身亡”
的结局。
如蒙恬所说,这种事,便是他远在安丰县也躲不过去。
“此事到此为止,”
夏无且严肃道,“万不能让夏稚唯知道你要用她的麻醉汤做什么。”
蒙恬给了他一个“晚了”
的眼神,在夏无且噎住的表情中,哈哈笑道:“那小女子在医药方面太过警惕,恬只是试探了几l句,就被她猜到我要麻醉汤不干好事!”
夏无且无语。
你被人看出险恶意图,这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