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燕知下意識地向後摸,立刻抓住了牧長覺扶在他後腰上的手指。
「天天,」牧長覺放下筷子的聲音很輕,「有些話或許我不該在吃飯的時候說,就跟專門在飯桌子上訓孩子的家長似的。但我又特別難受。」
燕知又朝著他額頭摸,「怎麼了?又發燒了嗎?」
牧長覺把他全是冷汗的手指抓住,「我想讓你稍微依賴我一點。你現在身體這樣,出院還想自己回公寓,吃飯也要自己吃。你什麼都要自己,是覺得我會嫌你麻煩……」
他的聲音很輕,「還是討厭我了呢?」
燕知想不到牧長覺是怎麼把自己和「討厭」聯想在一起的。
他想解釋,但是又找不到特別合理的藉口,一著急就一層層地往外冒冷汗。
他立刻被合身抱住。
「小時候天天一不舒服就知道要找我,」牧長覺護著他的後頸,很輕地捋,「現在難受成這樣也不吭聲,是覺得我不心疼嗎?」
現在燕知的心跳就像是執意要上升的氫氣球,有擁抱的時候才能被壓住。
等能說出話來的時候,他低聲妥協,「我肚子餓了。」
牧長覺立刻就不接著說了,單手攏著他,「那我們嘗嘗這個菠菜蝦仁嗎?」
他在勺子裡團了一小團菠菜,頂上放了一小塊蝦仁,送到燕知嘴邊。
燕知慢慢張嘴接了。
「特別好,吃慢一點兒。」牧長覺放下手裡的勺子,輕輕給他順胃,「不著急,等下我們吃一小口米飯,我給拌了西紅柿汁兒。」
可能因為又是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也可能是因為此時的牧長覺幾乎能和前兩天的幻象完全重疊上,讓燕知的邊界產生了一點模糊。
也讓他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更荒唐:他怎麼能覺得幻象能比牧長覺本人對他更好?
幻象本來就只是從牧長覺身上拓下來的一個剪影。
只是前幾天的幻象對他尤其的好罷了。
燕知想著想著就習慣性地枕到了牧長覺肩膀上。
眼睛上的毛巾有點礙事,被他推到了一邊。
牧長覺用手指小心碰了碰他的眼周,「眼睛還難受嗎?」
燕知搖搖頭,把嘴裡的菠菜咽了,「想吃西紅柿米飯。」
「行,我們慢慢吃。」牧長覺邊慢慢餵他邊陪著他聊天,「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吃飯多難嗎?消化不了還非要吃紅燒肉,沒有紅燒肉就不吃飯。」
燕知臉紅紅的,想起來就記仇,「……然後你就拿紅燒豆腐糊弄我。」
「紅燒豆腐不好吃嗎?」牧長覺等著他咽完嘴裡那一口飯,餵給他一小塊雞汁豆腐,「我們嘗嘗這個,跟小時候比有沒有好吃一點?」
本來燕知只是想吃兩口飯糊弄過去,結果最後反倒是牧長覺先叫停,「醫生讓少食多餐,等會兒我們把藥吃了,起來消消食。要是晚上又餓了,我們就再吃一點。」
燕知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沒吃飽,只是低著頭「嗯」了一聲。
「怎麼了?」牧長覺托著他的後腰輕拍著安撫,「還想吃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