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對牧長覺來說,這些話他原本就都沒當真。
對於燕知來說的「定局」,突然好像又從灰燼里擦出一兩點火星。
「你跟我玩『真心話大冒險』,裡面有一句實話嗎?」緊接著牧長覺又仿佛要親自替他解圍,「還是說其實你都選了『大冒險』?燕老師的確膽子很大。」
燕知隨著他的幾句話又緊繃起來,「你什麼意思。」
「牧老師牧老師,」望松濤站到燕知面前擋著,「我們燕子還病著呢,你別嚇唬他行嗎?」
「你也一樣。」牧長覺的聲音慢慢冷下去,「你也膽子很大,明知道他不舒服住院了,還幫著他瞞著我。」
像是一種本能反應,燕知突然就知道怕了。
他這一覺睡下去之前還覺得自己有一個幻象就什麼都能扛過去,現在聽著牧長覺這麼說,又覺得這件事裡最嚴重的事並不是他「不舒服」,而是他不舒服卻沒有告訴牧長覺。
「我……我……」望松濤抱著頭蹲到地上,「我哪個也惹不起!」
「那燕老師之後是怎麼計劃的呢?」牧長覺放過了他,又轉過頭問燕知。
燕知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以後」,只是微微仰著頭,「計劃什麼?」
「我聽松濤說今天接你出院。」牧長覺問他,「你現在眼睛不方便,準備自己回學校公寓嗎?」
要是換成幻象,燕知可以坦率地跟他說自己有多豐富的「獨立」經歷。
但是跟真正的牧長覺,他到底不敢。
「我跟松濤說好了先去他家住一段時間。」燕知只能說出這種走投無路的謊來。
「松濤那麼忙,有空管你?」牧長覺是真生氣了,甚至當著他向望松濤求證,「他真跟你說好了?」
「嗯……昂!」望松濤結結巴巴的,「對對對!他、他要來我家,我都跟我家裡說好了,我姐好多房子都住不過來,他去了就住……」
「那我問問你吧,」牧長覺的語氣和緩下來,「他眼睛現在不行,路都走不穩,吃東西肯定也不會老老實實聽話,你打算怎麼辦?」
燕知顧不上自己難受,不想讓望松濤被為難。
他皺著眉「看」牧長覺,「你說人家幹什麼呢?他只是幫我的忙,又沒有錯。」
「那為什麼他能幫你的忙,我不能?」牧長覺的聲音里有了淡淡的鼻音,「為什麼他能知道你住院,我不能?為什麼他能接你出院,我不能?」
燕知第一次聽見牧長覺這種語氣,有點無措地摸他的臉,「怎麼了?你別哭,我沒說你不能,我只是……」
「你只是分遠近親疏。他是你的朋友,我還得通過再次驗證,是不是?」牧長覺把他的手從自己臉上輕輕拿下去。
燕知的手指尖上有濕潤。
他一著急就說不上來是哪有反應。
但燕知把這種五內俱焚的感覺歸結於腸胃反應,立刻就捂著肚子動不了了。
好像他這幾天條分縷析告訴自己可以靠著幻象過一生的疼一直攢著,集中在這一個時刻尖銳地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