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祉抬起头看他。
花满想了想道:“不过花满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许是之前他流浪时遇见的吧。
公孙祉低头看着信,可是一门心思都不在信上,他只想知道她来北域是为什么,此处好似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且这个季节去看白头山的话,虽说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只不过白头山现在积雪未消,看过去便是满目萧条。
“花满,那位是程家的小娘子,你这样一说,她的性子倒是与左将军很像,你觉得熟悉,大概是因为这个的。”
花满抓了抓头:“我也是好久不曾见过左将军了,殿下,此次会去西北吗?”
公孙祉思索了一阵,因着他才从西北回来不久,那边的情况他之前也了解过了,本应略过了的,只不过,若是能将她一并带去,届时让她站在左将军面前,兴许会露出什么破绽。
他又轻摇头,微微一笑,他的本意并非是要知道她要做什么,她既然要大费周章地去隐瞒自己的身份必然是不想被他们知道的,而他又何必去逼她呢。
若是她答应了与他们同行的话,好好玩一玩也是不错的。
“应该不会去了,”
他放下手里的信,这周围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年前来北域是入住的那家客栈已经被火烧没了,不过那醉仙楼还在,不知她会不会好奇而伪装一番去那看看,“花满,若是之后又遇到那位小娘子,切记要缠着她,好让她与我们一同走,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一女儿家不安全,我们要多照看一点。”
更不用说她身上还有伤,就算知道她功夫不弱,可是动手时必定会动到伤口,恶化了可就不好了,到时候不仅好得慢又得挨痛。
花满不知他的想法,只是他也很喜欢那位小娘子,虽说他脸皮也薄,可是就当是小孩子耍闹也是可以的。
他动了动嘴和脸,想要像寻常人家撒娇的孩子一样,就是总觉得别扭。
公孙祉静静地看着花满,想着这小家伙也是尽力想去讨好她了,为了让她一起走,小朋友也是决定下狠功夫了。因为长期挨饿受冻,他现在就是七八岁小一点的娃娃的模样一样,本就是一个孩子,如今又要装作孩提的模样,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别扭的模样,公孙祉心里也是开心的。
这小家伙能活到现在已经很累了,在黎军手下做工,累死累活当牛做马,他没体会过当一个小孩的感觉。
花满之前跟他说过,其实那日赈灾时黎人已经安排了暴民,就是要让澍城的百姓看着他们将暴民打死,从而反抗他们,叫他们内外不和。他就是那些暴民里的一个,那些人也都是被黎人抓的奴隶,只有一两个是有点身份的人的。
那日天气很好,他已经好久没出笼子感受过阳光了,而他那瘦弱的模样谁见着都害怕,他们都离他远远的。
见着戴着鬼面具的将军,他本能的觉得那面具之下的模样必定也是面目可憎的。倒是那人米面时轻柔的动作,让他心中有了动摇。
如此小心翼翼,就算百姓因她那副面具而避着她,到她面前的也只是流浪乞丐和潦倒人家,那些人心中只有活着这一个念头,别的东西不会存在于他们眼中。可是她也是很温柔地对待他们,在她心中好似没有贵贱之分一般。
那时,他好似见到了在壁画上见过的慈眉善目的天神。
他没学过书,在泥潭里摸爬滚打,那时他上前去抓住了她的袖子,回过神时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了,那时他心中害怕,害怕这人一掌劈了自己,毕竟他那番模样与山中的鬼魅没半点差别。
可是,他不想放开手,死死拉着那人的袖子,拉着拉着竟想哭,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
意料之外的,那人将他轻轻抱在怀里。
左将军看着冷冰冰的,所有人也都害怕着这个人。
他一直在哭,手也一直抓着左将军的袖子,那身华服被他身上的泥灰染脏了,那人好似也不在意一般,稳稳当当将他抱在怀里。
后来他才听太子殿下说过,其实左将军不喜欢弄脏自己的。
人是冰冷的,可是怀里确实很暖和的,就像阳光一样,好似阳光从四面八方将他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