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抵達具體位置,張因揚步履變緩,在他前面突然問:「你就不好奇這幾年我是怎麼爬到現在這裡來的?」
「不好奇。」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傲慢。」張因揚捏了捏藏起來的拳頭,「跟我印象中討厭的樣子一點都沒區別。」
齊尋停了一會兒,致敬:「你也一樣。」
張因揚像是終於忍不住了,轉過身,借用周圍的黑暗強壓一氣道:「齊尋,當年我搶走你男朋友,你就一點不生氣嗎?你這個人是不是永遠都這麼目中無人?」
齊尋沒有回答。
他都快忘了在國內上大學的一些事了,只記得零零碎碎的片段,現在他不懂張因揚為何要抓著這些事情不放。
「你就是這樣!」張因揚沒等來他的反應,額頭皺起紋路,像要憑空添幾道嫌隙,「假惺惺!」
他定身嵌在黑暗裡,調整呼吸說:「辦公室就在後面,不送了,自便。」
說完颳風般離開。
齊尋啞然幾許,來到辦公室門前,他沒敲門,因為門很快就自動打開了。
他先看到的是一個黑色背影,站在落地窗簾前,身姿不算挺拔,背有佝僂,然後就瞄到一旁暗燈下的畫,畫的是一幅裸露的幼童人體畫像。
屋內瀰漫著一股近乎刺鼻的香味,像是吹來的霧,掩蓋在他的鼻尖,呼吸都短薄了。
幾盞暗燈在這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那扇自動門擋不走黑暗,屋內的窗簾死死地隱藏著一切,極力保護著陰虛的現狀。
齊尋不知道那位總經理為什麼不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或許是這裡太暗、太奇怪,他語言系統短路了。
「齊尋。」
一聲微涼如水的聲音打破沉寂,沿著幾米的距離殺來。
齊尋回了神,腦袋的顫抖覆蓋全身。
男人轉過身來。
齊尋雙眸驚詫,瞳孔宛若碎玻璃一般脆弱。
他想閉上眼睛,可閉眼和睜眼又有什麼區別?
懷特面帶微笑,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伸出一隻十分友善的手,親昵和氣地說:「好久不見啊。」
齊尋面如死灰地盯著他臉上的皺紋,他的頭髮沒了,嘴角的笑意卻不減當年,還是那麼容易讓人信服,幾乎能欺瞞所有人。
像是有利爪疾風般朝齊尋襲來,將他捆住,束住,壓住心肺,鉗制四肢。
「怎麼了?幾年不見,一聲招呼都不打?」懷特將手歸位,盯梢一般淡漠地看著他,隨即輕笑一聲,說:「你的病,還沒好嗎?」
「你別過來!」
齊尋眼睛一紅,轉身就走。
他用盡全身力氣按下開門按鈕,不顧所有的阻隔,將周圍黑暗化作寒風,一路飛奔到電梯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