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很肯定这事不是赵珍珏说的那么温馨,以他昨晚在外面听了半天林七语的唠叨话看来,倒不如说是林七语拉着赵珍珏不肯让她睡才对。
可陈守不是真的要去挤兑林七语,也知道赵珍珏完全是耐着性子和自己说这些。
看着她一如昨日的平静表情,眼角却带着一点微红,面对她‘请不要这样可怜我’的眼神,陈守决定快刀斩乱麻。
“昨天周勇去查了,你的母亲在你失踪半年后病重去世,你父亲……或许是思念过深以致于让他在为你母亲下葬的路上出了车祸。”
赵珍珏微微一怔,低下头,不想让陈守看到自己的表情。
可她既不说话,也不哭泣。只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开始弥散,十数只幽魂循着某种致命的诱惑而来,徘徊在墙壁上,游荡在楼道中,嘴中皆在念道:“恨……我……好恨……”
恨?赵珍珏是在恨谁吗?
陈守眉头皱成了‘川’字,这早晨的幽魂可比昨天晚上多太多了。不赶紧想办法怕是只能带着人跑路了。
急智之下,陈守出声问道:“你在恨自己?”
赵珍珏身子一颤,原本落在身旁两侧的手早已攥得指节白。
沉默了片刻她才回道:“是的。”
陈守有点无奈,不怪她会钻牛角尖。
好不容易从地狱里逃了出来即将回到父母身边,却有人告诉她,她的父母早就死了。或许她还会想,母亲病重,父亲神伤,其中难道没有一点自己的原因吗?
没有谁能接受这样的永别。
到最后只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母。
有时陈守不介意说些花言巧语把事情搪塞过去。但他也深知,如果真相令人痛苦,谎言只会雪上加霜。
与其欺骗、逃避,不如直面。
于是他这么对她说:“回家吧,回去为他们扫扫屋子吧。”
赵珍珏抬起头来,用满是血丝的双眼看陈守,复读似的问道:“回家?”
“是啊,回家之后去看看他们留下的痕迹,总得问过他们的‘意见’后再责难自己吧?而且我不是说过要带你回家吗?”
说到这,陈守抬手比划了一个‘二’,随后继续向她说:“还是两次。等林七语被接走,那时无论是高铁还是火车,无论是飞机还巴士,就算是自行车也好,我会载着你一起回去。”
陈守的话让赵珍珏心中的痛苦稍稍减缓,她像是喘息一样问着陈守:“还是单纯想帮我?你知不知道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拜托把我……”
“我可不是为了你。”
陈守打断了她,接着认真告诉她:“只是因为我从不轻易承诺,不过只要我认真把某些事说出了口,无论是攀刀山,还是下火海,或许我都会去试一试吧。”
陈守突然笑了笑:“而且说是我带你回去,其实警局那边也有可能帮忙找车,我只是坐个顺风车罢了。”
“是吗……”
怔怔望着陈守,赵珍珏脸上出现恍惚的神色,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懂该如何拒绝这份意志,只觉得心中安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