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家属同意啊。”
护士提高嗓门,“这不是你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那好,我,我找我老公来。”
都说快疼死了,现在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起身下地,“我让他给我签字!”
护士没料到她有这举动,想拦已经来不及。待产室外站着三三两两的家属,很快一个瘦小的男人被产妇拖了出来:“去给我签字!……疼死我了都。还不快去签字,去签字!”
这时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有了发泄的出口,一巴掌一巴掌地呼过去,“……我疼得要死,你还站在这儿这么悠闲,啊!……我辛苦生孩子,你就在边上看着。全是你造孽,都是你造的孽!”
男人一边抱头躲避一边求着护士,“我签字我签字,给她剖吧……她这样这我也受不住啊。”
产妇越发愤怒,一巴掌盖在男人脸上,“打你两下受不了,……换你来生孩子,看你会不会疼得去跳楼!”
护士都被逗乐了,“把打男人的劲拿出来,这孩子早生好了。”
在这样压抑沉闷的环境里闹这么一出确实有松驰神经的作用,易素也想笑,可还没等得及咧开嘴喉咙间就迸出一声惨叫。身下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直接击垮她已经十分脆弱的神经。
她自成年后就很少哭,就算要哭也绝不让人看到。可是现在却再无法顾及形象地痛哭失声,她也快受不了了。可是她不像那个产妇,她不像身边的每个产妇一样身边都有孩子的父亲陪着。
当然如果他敢来,她不会给他耳光而是直接插他一把手术刀。
同样是儿女债,男人不过十秒痛快女人却得经历孕育生产之苦,老天实在不公平。
她忍着剧痛,拉住经过的护士颤声问道:“如果受不了……我,我可以……可以自己给自己签字吗?”
护士刚被闹了一通,脸色有些不好看:“怎么能自己自己签字?乱弹琴。家属呢?直系亲属才能签。”
她正欲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夺去声音,很快额角便有细细的汗珠渗了出来,渐渐汇聚成流滑入发中。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炮烙的鱼,被放在铁板上煎熬辗转得死去活来,偏偏得不到一个痛快解脱。
阵痛越来越频繁,间歇的期间肌肉仍然紧绷着等待着下一场的疼痛来袭。呼吸越来越急促,神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当又一波的剧痛来袭时她已经连抓紧身下床单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一味苟延残喘。
但这一次的剧痛却与之前不太一样,有热流不受控制地从腿间涌出。她还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便听到护士的声音:“……这个破水了,赶紧地赶紧地……”
她在昏昏沉沉间被推进产房,雪白的手术灯照下来时她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大概是先前的疼痛将全身的触觉神经折磨到麻痹了,真到这一刻却没有一点感觉。
她想睁开眼,可无论她怎么努力眼前都是一片模糊。听得到身边有人来来往往地走动,也听得到细碎的说话声与金属的碰撞声,但她却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将那些琐碎的声音拼凑成完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