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杨嗣昌的极力争取,他现在还在边疆服罪。
杨嗣昌从来没有短缺过他们哪怕半两的军饷,也没有短缺过他们哪怕半点的粮草。
对待他们大多数和颜悦色,少有责骂。
虽然和大部分的文臣督师一样,杨嗣昌确实有着作为文官的优越。
但是在杨嗣昌的眼里,他们的这些武臣,他们这些营将,是人。
而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豚犬。
军饷从未克扣,粮草从未短缺,即便偶有过失,也多是以理服人,而非动辄责骂。
杨嗣昌临终的话语,猛如虎永远都不会忘记。
“南国局势崩坏至此,罪在我身,我已上请罪书。”
“诸位将军尽心报国,无需担忧遭受牵连……”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杨嗣昌想的不仅仅是南国战局安危,还有他们这些武臣的境遇。
他担心他们会遭受牵连,被朝廷苛责,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猛如虎握紧了拳头,他的心中痛苦不堪。
他恨自己,恨自己改变不了大局,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的心中知道陈望所说的是正确的。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在塞外挣扎求活的牧民。
宦海沉浮十一载,在漩涡之中挣扎了十一载,他如何不清楚国家的问题。
只要朝堂之上,仍然是被那些高门文阀,天下便永远都不会得到安宁,国家的动荡便会一直不休。
他们占据要津,把持朝政,却对天下疾苦视若无睹。
哪怕是现在清除了一切的敌人,要不了,或许是十年,或许是数十年,仍旧会有新的敌人出现。
这一切在万历年间,其实就早已经发生过了一遍。
只是那个时候,朝堂之上,有着一位足以擎天的柱石——张居正。
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整顿吏治,硬是将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拉回了正轨。
还有诸如俞大猷、戚继光等一众不世的名将尚在。
可惜张居正一死,那些被触怒的既得利益者立即反扑,新政尽废,一切又回到了老路。
不过猛如虎还在挣扎,但是猛镇的一众将校之中,却是有一人已经先站了起来。
“我老刘是个粗人,说不来那些好听的话。”
“很多事情虽然没有放在台面,但是大伙的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这些年朝廷待咱们武将如何,大伙儿都看在眼里。粮饷拖欠是常事,动辄就是问罪降职,饷银现在都已经拖了半年多的时间。”
刘光祚面带愤色,冷哼了一声,
“弟兄们在前头拼死拼活,后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那些个文官老爷们,大鱼大肉,妻妾成群,倒是快活。”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这些提着脑袋卖命的,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九边诸镇在辽东松锦浴血奋战,死伤军兵却连抚恤都要克扣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