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离着人群都远了,那小伙子才跟他说,你家里人过来看你了。家里人来看他周嘉鹤没有立刻想到过来看望他的会是谁。但随即他心里想起一种可能性。
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傻呀
当时已经告诉过他,以后不要再联系他们。
他的视力比以前还差,带上眼镜还是很模糊,隔着远也看不清脸,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轮廓。但是哪怕只有一个轮廓,也叫他立刻认出了来人,正是他儿子。
周言安看到父亲一瘸一拐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就愣住了,原本每天打理得极好的头,此刻乱糟糟地竖在脑后,当年分开前还是乌黑的头,此刻竟然全白了。
不过是几年没见过面,就老相了这么多。
越是走进,越能看清他脸上深深地皱纹。
苏姚其实也在偷偷打量这位从李医生口中得知的周院长,很落魄,鼻子上的眼镜腿断了一边,被用线给缠住了。
即便是如此地落魄,也能看出,这位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帅哥。高眉骨高鼻梁,眼镜后的眸子狭长深邃,周言安血缘上的亲大伯,名义上的父亲,其实两人眉眼处是有些相似的。
周言安一动不动,像是被谁定在原处,苏姚伸手推了他一把,他才像是猛然间惊醒,过去搀扶。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身边还有俩大哥正看着呢。
苏姚又递过去两包烟,中间夹了两张大团结,那人接过的时候看到烟盒中间露出的一点黑蓝色,眼睛眯了眯。
听见对面这妹子说,能不能帮着找个没有人的空房间,让他俩也好好说说话。这要求是有点多,但有钱那就不是事,咱都给你解决了。这人立马应下,行。然后将三人带到了一个现在空着的会议室。
周言安扶着周嘉鹤进去,苏姚跟这人道谢,“谢谢大哥了,我们尽快出去,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对于长得漂亮,还出手大方的女同志,没有人会产生不好的印象。
也知道你们想说些私房话,我就不在这里杵着了,我在隔壁,有事就叫我。
周嘉鹤尽管心里只有儿子,但是也注意到他身后站着的苏姚。
虽然脸被围巾裹得很严实,但是凭借露出的皮肤和眼睛,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姑娘,再听声音,就更加确定了。
他心里有太多的话要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他们两口子牵连,这位女同志是谁
问题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个
门被关上以后,周嘉鹤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不该过来的,万一被我们牵连了,可怎么办。
周言安扶他坐下,神色平静说道,父母在受苦,做儿子的不能替你们承担,难道过来看看都不行
周嘉鹤也知道自己儿子性子犟,打定主意的事情,那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也就不再说让他划清界限的事情,当年出事的时候,想让他划清界限,他没有同意,现在再提也没有用。
说着就问起周言安这些年的近况。
这两父子的对话,苏姚没有插嘴,她就守在门口,防着有人在门外偷听。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看,她注意到这周围很多人都在劳动。
劳动的应该肯定是那些改造的学员,到底是有什么活需要在零下的冬天去干,这不就是磋磨人吗。
是。进来的学员都得通过劳动来进行思想上的改造,可那又不是说,这里的学员就不是人了。
她心里叹气,这环境是真的不行,而且周言安他爸六十多岁的人,从前没干过啥重体力工作,之前那几年身体肯定是伤到了,哪里能受得住这种折磨啊。
知道他过得还行,没被他和孩子妈影响到,周嘉鹤才放心。
这才有时间关心儿子带来的这位姑娘,其实身份应该没啥悬念,出现在儿子身边的,大概率就是儿媳妇或者未来儿媳妇,不过以防生认错身份而尴尬,他问道,言安,这位女同志是
“这是我媳妇。”
周言安让她过来。
苏姚笑着跟人打招呼,没有半分的生疏,“爸爸,您好。”
猝不及防地被叫了爸,周嘉鹤呆了一瞬。
儿媳妇第一次叫爸,这是得给改口费的,他的手在衣兜以及裤兜都摸索了一遍,没找到一个钢销。他这才想起,身上的所有东西在关进监狱之前,都被掏干净了,只除了脸上这副眼镜,还有身上
从监狱被直接送到这里,身上自然不可能有能给儿媳妇的改口费。这让他有些局促不安。
苏姚又不是因为对方不搭话就冷场的性子,她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我叫苏姚,我父母都是厂里的工人。我跟周言安在九月份结婚领证,当时情况不方便,他就没有征得父母的同意。
周嘉鹤扶了一下眼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是个好孩子,言安也是个好孩子,是我跟他妈拖累了他,也拖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