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容温很不愿承认却又由不得自己的一个想法,她想去否定,可很快,她的猜测就被证实。苏盈本是和宫女在捡拾桂花,一身材略显臃肿却自带贵气的男人走过来,唤了她一声:“盈儿。”
宫女退下,容温在桂树后也不禁绷紧了心神。
她上一次见到陛下,还是上元节宫宴时随顾慕一同赴宴时见到的,那时,陛下离得她不远,她能瞧出陛下身为九五之尊身上自带的摄人威严,而此刻,她却在陛下看母亲的眼神中,瞧出了温柔。
是一个男子对女子喜爱的温柔。
而母亲虽是遮着面纱,潋滟的桃花眸却是欢喜的,与陛下的手握在一处,坐在了一旁的石桌处。
容温与母亲生活在一处的十年间,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她与父亲从来都是冷眼相对,不像是夫妻,反倒是像非凑在一处的仇人,那时,年少的她只以为是父母生了气,过些日子就会好。
容温怔怔的看着,有一瞬间的恍神,让她认为不远处的女人根本不是她母亲,虽是生的相同样貌,可却是完全不同性情的两个人,可偏偏在皇家寺庙时,顾慕安排的一切让她知道,七年间让一个人有了怎样的改变。
母亲是爱陛下的。
他们有说有笑,陛下虽为帝王,可和母亲在一处说话时,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容温心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当年母亲离开后,究竟是去了哪里?又为何会入了宫成了陛下的妃子?
她隐隐觉得,母亲和陛下之间或许比她想的更为情深,母亲当年离开前,咬牙切齿的对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何意?
再是冷心的一个人也不至于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
午时的风逐渐有些暖,桂花的气息更为香浓,容温隐约听到陛下嗓音含笑说着:“想当年昭阳郡主一桂名动上京城,自那之后,世家大族多喜在府中种下桂树。”
苏盈过了会才回陛下的话,嗓音有些微哑:“是啊,当年昭阳郡主就如这日光般耀眼,巾帼不让须眉,身为女子,骑射却是比之男子更为精进。”
苏盈低笑了声:“不瞒陛下,我对昭阳郡主有过嫉恨之心,为着昭阳郡主与桂花的渊源,也多年未闻过桂花香。”
容温在这处待了好些时候,看着母亲如今与陛下恩爱,日子过的很是舒心,当初看到那封书信时,她还为陛下在后宫中种满了桂
花树担心母亲会过敏而忧心,如今看来,都是她多虑了。
容温回到凉亭时,顾书瑶与萱阳公主已经摘了莲蓬上了岸,隔的很远,萱阳就瞧见了容温发间被日光映的透亮的血玉发簪,她神色微变,不觉间蹙了眉眼。
顾书瑶也瞧见了,未等萱阳问,就说着:“公主可是在看我表妹发间的玉簪,那是我哥哥把陛下赏赐的血玉送给了我,我又打造了两幅首饰,送给了表妹一副。()”
萱阳看向顾书瑶,眉尾轻扬:当真??()_[(()”
顾书瑶一边嚼着莲蓬一边‘嗯’了声:“不过是个玉簪,难不成还能骗公主?”
萱阳神色恢复平和,朝着容温走来的那处又看了眼,上次在宫宴时,母后就说过她生的与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虽不可否认,她生的确实美,可萱阳好奇,母后说的那位故人又是谁呢?
容温走近,与萱阳行了礼,坐在这处,三人闲话了会儿,用了些莲蓬,顾书瑶和容温就一同走在回别苑的路上,将要走出皇家别苑时,游廊拐角处,有两个多话的小太监,低头细语着:“听说了吗?恒远侯府的三爷昨夜死在大理寺狱了——”
另一尖细的嗓音含满讶异:“什么?谁敢在大理寺狱如此对恒远侯府的人,不要命了——”
“这事说来也怪——人不过刚进大理寺狱就犯了病——”
容温和顾书瑶步子同时停下,面面相觑,神色间皆是不可置信,顾书瑶并不知晓顾谭曾对容温做过的事,皱紧了眉道:“小叔叔死了?”
她一副伤心的模样,脸上写满愤怒:“小叔叔哪有什么病,哪个不要命的敢害他。”
容温在一旁神色并未有太多变化,关于顾谭的事,早些日子她也只是动了些他的生意,二舅舅身为刑部侍郎在查顾谭钱庄的事一直未有结果,三表哥只告诉她,让她等。
容温猜想过,她动顾谭的生意并伤不了他的根本,所以顾慕并未拦着,而若想动顾谭的根基,有顾慕在,就算是二舅舅也无可奈何。
一切都是二表哥在护着顾谭。
而此时,顾谭突然死了。
容温只觉得心中畅快,二表哥就算再是权势滔天又如何,顾谭这种作恶多端之人,总有人会想要他的性命,也总有二表哥护不住他的时候。
顾书瑶与容温的情绪并不相通,顾书瑶着急的不行,要赶回恒远侯府去看看,还要拉着容温一起去,这次任顾书瑶如何言说,容温也不愿去。
顾书瑶坐上马车回了恒远侯府,容温独自一人回了三藏苑。
——
将近酉时,夏日的天光依旧大亮,容温本是因看到了母亲和陛下在一处的情景而心中乱糟糟的,这会儿却因着顾谭的死心中愉悦,刚回到院中,就对叶一道:“拿壶仙人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