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腿子们、臭老百姓有种上来啊!看看是剑门关厉害还是你们的肉身厉害,哈哈哈哈哈哈!”
明军在城上叫嚣着。“进攻!”
三通鼓响,第一批勇士扛着云梯冲向关楼。关下的赤黎军往楼上开枪放箭掩护射击。明军严阵以待开弓放箭,霎那间有的赤黎战士倒在了石阶之上,还有的翻落山崖。云梯立在城下,所有人大吃一惊。原来楼前的地面不是平的,有一排将近两米深、八尺宽的土沟。这样一来云梯不管支在土沟内外都不够高,战士们爬到顶也摸不着垛口。“快撤回来!”
锻坚、锻锐等一批能工巧匠赶忙改造云梯加长高度。下午,赤黎军重整旗鼓第二次起冲锋。战士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然而想攻破关楼势比登天,杨嘉谟指挥明军有序抵抗,灰瓶炮子、滚木雷石、冷枪热油接踵而至,一波挨着一波打得赤黎军抬不起头。火焰在城前燃烧,尸体在阶上倒下,刺啦刺啦声响包裹着腥臭味扑面而来。“继续冲!”
新一批赤黎战士顶着枪林弹雨冲到城前爬上云梯想一鼓作气夺下关口,突然两侧山崖旁的栈道上从枝叶间闪现出无数明军对准赤黎战士一通乱射,又有无数军兵应声倒地。接连两天攻城受挫,关楼前撂下一千多个兄弟,全军情绪跌落谷底。
第三天天光放亮,晴空万里忽而飘起雪花,山上气温骤降至冰点。战士们衣装单薄,哆哆嗦嗦缩成一团。赤黎军忽然接探马急报说身后有明军追至古镇外,不得已退回古镇内抵挡。李成危等人登上小镇城头手把垛口向下张望,满眼是明军的骑兵足有数千人。“是连建军!”
有人眼尖提醒说。果不其然,连建军率骑兵先行追来在镇前列队。“怎么办?打不打?”
殿前香急切地问。施百年说:“按时间推算,步军离马军最多有一天的路程,如果今天不能突破剑门关恐将被困于此地。”
骆足说:“腹背受敌,粮草不济,趁敌人主力未到突围吧!”
李成危沉思良久摇摇头:“我军历经大小数战,牺牲了上万兄弟才争取到今天的主动权,一旦被动突围又会回到不利局面,再想北上转移将难上加难。剑门关咫尺之遥,必须一鼓作气拿下才有生机。别说了,我去会会他。”
众人一听纷纷阻拦,知道李成危武功平平。李成危执意要去,打算用一番言语劝退连建军。
马打对头,连建军看是李成危出面心里又激动又愧疚,激动的是朝廷缉拿的主犯近在眼前,如能将其抓获定是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愧疚的是一众同窗挚友全在对面与朝廷水火不同炉,自己曾经也对朝廷不满如今却为朝廷效力追捕同学。李成危看出连建军情绪有所变化,问道:“连将军,我还能称你一声建军兄弟吗?”
“这,如今各为其主,还是公私分明的好。”
“好吧,连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与赤黎军中的很多人一样,本来都是穷苦的底层百姓,工作后又遭权贵、幕刃排挤迫害始终郁郁不得志。后来机缘巧合投笔从戎,你本以为挥军事天赋能够大展宏图,结果一步步爬升也不过六品水师都司,好不容易这次当上围剿元帅,结果在决胜前夕又被杨鹤顶替,劳碌半年全为他人作嫁衣裳。世道黑暗、官官相护、以权谋私、贪赃枉法、惟利是图,难道这些你真的看不明白?难道你以为凭借布衣身份真的可以混成人上人?难道你愿意与腐败的朝廷同流合污!”
话虽然不多却振聋聩,连将军听完回忆过往经历心里不是滋味。李成危接着说:“连将军若以为我赤黎军危如累卵,不妨睁眼向城上看看。”
连建军仰观瞧现墙头旌旗飘摆,赤黎战士挽弓搭箭恶狠狠对准自己。“我赤黎军转战千里至今仍有数万人马,连帅想凭区区千骑一口吃掉我们恐怕牙不够硬吧。”
连建军心中暗自惊讶:赤贼竟然越打越多,真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唉,看来李成危还是顾及情面,否则一旦当众道出我为官期间曾暗中帮助过他们,那回去没法向朝廷交代。想到这,他犹豫不决愣在原地。
城下二人对峙,城上众人忐忑不安。游善存急得直搓屁股:“诸位诸位,赶紧想办法呀,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尿泥了呢?老路,你平时竟装牛鼻子主意多,快点想个办法。”
“就属你诈唬的最凶,有想法也被你吵吵没了。”
站在一旁的王朝义忽然眼睛一亮:“有啦!”
“什么有了?快说说!”
“实在没有法,彼时勒个八。”
他边说边从百宝囊中掏出一顶皇冠,“这是我从紫禁城里偷的龙冕,把它从城上扔下去落在危哥脑袋上,就说危哥是天选的皇帝,用气场逼迫敌人退却。”
骆足合计合计说:“主意是不错,可谁能保证扔的分毫不差呀?还有九哥坚决不会答应自己当皇帝,跟赤黎军的宗旨也背道而驰,当初大学演戏不过是为了扬名四海。”
王朝义说:“帽子我来扔,平时我用飞爪暗器,感觉扔帽子跟甩飞爪差不多。当皇帝不过是为了救急,火燎眉毛先顾眼前,大家事后别当真就行了。”
“行行行,快扔吧,再不动手命都没啦!”
老游迫不及待地说。大伙也一致同意。为求出乎意料,王朝义躲在城墙垛口后面偷偷观察目测距离。机会只有一次,哪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他紧攥皇冠全神贯注,心里砰砰砰直跳。就是现在!王朝义闪出空当刷啦一抖手,皇冠转着圈飞下城墙,嘎噔一声不偏不倚正扣在李成危头上。“什么东西这是?”
李成危事先毫不知情,反而让效果更佳逼真。明军骑兵没人注意到王朝义,以为是上天降旨吓得目瞪口呆。连将军感觉军心有所浮动不易急战,只好下令骑兵全体暂且撤退,途中反复琢磨李成危的话,不禁思考自己打拼三十年的意义何在。
劝退连建军是意外之喜,但李成危郑重强调:“权力在皇冠之上,人民在皇冠之下。我们革命人永远不做戴皇冠而丢人民之事。”
大家没心情庆祝,都知道过不了多长时间明军还得追来,留给赤黎军的时间只有最后半天。下午未时,零星的雪花骤然如鹅毛般铺天盖地迎风飞舞,四周向拉起了白色的帷幕,剑门关的关楼也覆上一层厚厚的冰盖。施百年建议从两侧的悬崖爬上去强攻栈道,然后夹击关楼配合正面突进。大伙商量一致同意,摩拳擦掌希望承担改写全军命运的重任。愈是艰巨,愈是慎重,李成危的红缨染成了白色也举棋不定。骆足环视诸将观察情绪,对李成危耳语几句。李成危抄起令箭:“百灵队!”
“在!”
王朝义回归赤黎军后重新掌舵。“贤弟率队攻左侧栈道不得有误。”
“得令!”
王朝义很少严肃地回答。“郝临庵!”
郝临庵猛然抬头心潮澎湃:“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