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規,我果真沒有看錯人。無愧於我煉器大會特地折騰出的那場戲,當初禁閉關得著實不虧!廢話就先不多說了,上輩子,我們折騰出這個花了多少年?」
「三十餘載。」
謝征早就習慣了他那異乎常人的態度,也是因此,才會徑直將這些事全盤托出。
「三十餘載麼……不愧是我。」
對長生久視的修士而言,這點年份確乎算不了什麼。
方且問面上浮現一抹得色,又矜持地按捺下去,清清嗓子道:「還天之器如何鑄就,你記得多少?」
「很遺憾,我只負責替你尋人,打點事宜,容你試錯。」謝征說,「不通器道,因而知之不詳。」
方且問既有些失望,又十分躍躍欲試:「這樣啊,看來得從頭再來了?」
「不。」
謝征搖搖頭,「時日無多,天道已撐不住那麼久,至多十載,來不及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來尋你,自是欲交託此事。」
聞言,方且問有些愣怔,指指自己鼻尖,皮笑肉不笑:
「喂,你既什麼都不知道,又沒剩多少時日,還想交託於我?可真會給人出難題。若是有眉目,我也不至於這十多年來毫無寸進。」
他說得不禁鬱悶起來,短短几句話間,情緒堪稱跌宕,難免失了客氣之態。
見狀,謝征依舊平靜:「自然不會為難方道友。只是……怕要勉強你試上一試。」
方且問狐疑:「試什麼?」
「偏樓,過來。」
側朝身旁的傅偏樓喚了聲,後者困惑貼近,謝征撩起他頰邊垂落的髮辮,指腹輕捻著那枚白玉龍形環扣。
「上一世的最後,我讓不繫舟在輪迴前,做了些許準備。」
幽冥忘川水,送往該記住的人手裡。
而真正了解還天之器該如何鑄造、法訣怎樣描畫的方且問,也是其中之一。
「忘川水,是讓你與前生連上幾分微薄的牽扯,經由這點牽扯,回想起從前的事情。你不記得,只是未遇到相應的契機。」
方且問攥緊拳,順著他的話往下:「怎麼找到所謂契機?」
「那就看方道友,」謝征微微一笑,「願不願意下一記猛藥了。」
「不疑。」
他喚了聲方且問的表字,摘下傅偏樓壓抑著魔氣的髮飾,神色幽暗:「你平生最為恐懼之物,為何?」
方且問眼前望進一片邪祟的蒼藍,下意識喃喃道:「恐懼?那大抵是……」
功敗垂成,歷經大半生,耗費無數心血,卻竹籃打水一場空,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他不怕失敗,走上這條路起,哪怕自傲如他,也從未想過能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