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坐著的陳不追似乎想說點什麼,被裴君靈一胳膊拐進了肚裡,只能用愛莫能助的眼神傳遞同情。
傅偏樓深吸口氣,知曉這回擅作主張惹了眾怒,不免苦笑。
他越過謝征,歉疚地掃視過眼前一張張或嗔或怒的臉,正正經經俯下身,行了一禮:「叫各位憂心了,是儀景的錯。」
他這般坦率鄭重,倒把橫眉冷對的蔚鳳嚇了一跳。
問劍谷大師兄露出幾分躊躇之色,牙關磨來磨去,最後一拍額頭:「我真是怕了你了。」
「總算知錯,態度尚可。」無律悠悠道,「看來清規這當師兄的,管教手段了得。」
謝征不禁失笑。
他這一笑,裴君靈也忍不住了,「哎」了一聲:「儀景這麼聽話,還有些不習慣。就不能讓我多板會兒臉,裝裝威嚴麼?」
「養心宮的准宮主大人,」傅偏樓無奈,「上回誰和我抱怨,每次都得在小輩面前裝模作樣,臉都僵了的?」
「罷了罷了,都過去了。」
陳不追看氣氛和緩,趁機招呼道:「偏樓哥,謝大哥,看你們臉色不太好,先坐下歇歇。」
「就屬你縱著他。」
裴君靈小聲嘀咕,瓊光卻大大一嘆:「阿裴姑娘,要論縱著傅師兄的,恐怕你當仁不讓啊。」
「你說什麼?」
「沒有,不敢、不敢……」
來前,兩人已稍稍收整過儀表。傅偏樓雖渾身抽痛,被竹條抽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好在有衣物遮掩,也瞧不出什麼。
可謝征脖頸上那道傷痕就不同了,一目了然遭遇過何等危險。
傅偏樓不覺咬住嘴唇,心中更加慚愧,但一副三堂會審作勢的人,誰也沒有開口去問。
「坐吧。」
謝征看向他,仿佛清楚他的想法般,不以為意地付之一笑,牽著他在無律身邊的空位坐下。
宣明聆順勢推來兩隻茶盞,傅偏樓頷接過,不冷不燙,掌心是朦朧的溫熱。
瞧他一動不動,捧著茶盞發怔,無律柔和下臉色,唇邊逸出一句嘆息。
「下不為例。」她說,「回來就好。」
「……嗯。」
傅偏樓輕輕應聲,恍惚間竟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是第幾個聽過的「下不為例」?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覺得自己這輩子著實被慣壞了,奢侈得可怕。
熱氣氤氳,熨帖非常。
沉默地喝過茶水後,蔚鳳將杯子一放,斜眼道:「能說了麼?這回又受了哪門子的刺激?傅儀景你跑到哪裡去了?」
傅偏樓猶疑片刻,低聲道:「清雲宗。」
「清雲宗?」蔚鳳一愣,「做什麼?」
「……說來話長。」傅偏樓有些不知從何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