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鎮清雲宗的宗主?
聽命於秦知鄰的傀儡?
僅餘半截的奪天鎖?
無論哪一個,大概都不是眼前之人想要的答案。
「我只是記得,」柳長英說,「很久以前,你將重要的東西放在了這裡。」
「你記得?」
傅偏樓臉色微變:「莫非,你與我一樣……」
不,他驚疑不定地望著柳長英,準確而言,是與魔一樣,並不受輪迴影響。
也對,就連轉生為人的自己尚能斷斷續續地記起曾經,柳長英體內封存著天道的一部分,又怎麼不可能留下記憶?
也就是說……
傅偏樓眼神幽深:「不論今生前世,你都很清楚以後會發生什麼?包括我會反抗你、乃至最後毀滅這片天地……那為何不提前對我動手?」
「為何動手?」柳長英反問,「你乃我的半身,我不會殺了你。」
他說得理所當然,仿佛除卻這件事,天下再不值得掛心。
「半身麼,」傅偏樓一錯不錯地盯著他,「我本以為,你是想重鑄奪天鎖。」
他們是奪天鎖被斬斷的兩半,本該一體的存在。
器身乃他的血肉為主,柳長英為次;器魂則正相反。
過去,如非當年的仙境七傑插手干預,他的意識應當會徹底泯滅,神魂被柳長英吞噬,成就奪天鎖的器靈,徹底奪天。
但在那之前,他先一步逃了出去,有了人身。
不臻至大乘,他便無法回歸器身,要想重合二為一,柳長英不得不待他羽翼漸豐。
相對的,隨著世易時移,傅偏樓也不再是那個柔弱無力、任憑宰割的嬰孩,會成長到足以威脅柳長英的地步。
柳長英收他為徒、將他關在清雲峰上,意圖傅偏樓很明白。
所以他藉機周旋,逐漸養出屬於自己的勢力,用來與對方抗衡,逃離掌控。
可倘若柳長英什麼都記得,怎會沒有半分行動,隻眼睜睜地看他施為?
明知等到後來,根本不能奈何得了他,還不趁早做打算嗎?
傅偏樓實在不解,又不禁想起,十年前獸谷一役,這人曾語焉不詳地丟下一句話,他心存疑慮,一直記到如今。
——「天之將亡。我與你,留下誰都行。」
彼時,傅偏樓尚不覺其中深意;直到眼下,才若有所悟:
「你早知道,天道為業障污染,無力回天。」
柳長英頷:「天道衰亡已無可挽回,然世間萬法行之有律,它的存在不可或缺。」
「既然如此,」他避也不避地望進傅偏樓眼底,平靜道,「就造一個的『天』。」
傅偏樓不禁沉默下去,這般想法,竟與天道書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