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拔腿就跑,一頭撞上從茅廁出來的章望生,人熬的有點虛,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險些叫小孩兒撞趴下了,章望生沒瞧清楚,十五早已跑遠,那雙腳上,連草鞋都沒得穿,照例燕兒似的,逃得飛快。
堂屋裡,章望潮跟妻子出來了,他是個好看的男人,說是男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年輕後生,容貌秀氣得像個姑娘,跟妻子鳳芝站一起,十分有夫妻相。
&1dquo;望生,你過來。”他兩眼瞧著章望生。
章望生腰上頭繫著粗麻繩,人在喪服里,顯得單薄,他走過來,聽二哥說:&1dquo;席上有肉,你跟嫂子去吃。”
鳳芝瞧了瞧土灶旁忙來忙去的鄉親,說:&1dquo;我去看顧看顧,回頭別叫人順走了東西。”
章望潮阻止她:&1dquo;算了,人家肯幫忙,夠仁義的了,愛拿就拿吧,也沒什麼好東西拿。”
鳳芝便不再說什麼,她總是聽他的,他不讓,那就不干。
章望生看著他:&1dquo;二哥不吃嗎?”
章望潮咳嗽兩聲,他很溫柔,揉了揉望生的腦袋,什麼也沒說。
開席最熱鬧,忙來忙去,圖的就是屁股一坐能吃上口肥肉,肉味可太香了,夢裡都是它,如今到了嘴裡,可捨不得一口咽,得含著,潤著,細摸咂那個味兒,不是樹皮,不是槐花,不是地丁,是肉!是貨真價實的肥肉!
人們說說笑笑,高興得不行,章望生餓了,人可真夠怪的,噠噠死了,他傷心,流了許多眼淚,可這會兒見著肉了,他就把噠噠暫時忘記了,死去的尚且躺在那裡,可活著的人,得吃飯。
他把瓷碗端到堂屋,讓二哥吃,章望潮搖搖頭,望生跟鳳芝勸他,他勉強吃了幾口。
章望潮在學校代課,一個月有幾塊錢,這回喪事,要是沒他那點積蓄,章家連棺材板都置辦不了。他家成分太差,鄉親願意幫忙,再不給肉吃說不過去。
大席吃著吃著,有人吵起來了,無非為幾尺孝布,哪怕是一寸,也要爭的。爭來幹嘛?用處可大了,做鞋,做籠布,一塊布頭都金貴。吵鬧的人紅了臉,八成得結怨,誰也管不了。
人要吵要爭,日頭也要往西山走,喇叭班子吹打起來了,章文良得上路,馬老六腰上掛著白手巾,一蹦三尺高,跳到大夥跟前,喊那號子:
&1dquo;跳哦跳哦哦哦哦,好了,月槐樹的老少爺們兒!你給我聽!”
漢子們立馬齊刷刷應道:&1dquo;昂!”
&1dquo;四鄰不安吧!”
&1dquo;昂!”
&1dquo;一家有事吧,莊鄉為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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