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歡好場面終於過去了,下一幕,居然是一個和尚闖進了屋子裡。
周篷不見蹤影,只剩下驚慌失措的玉嬋。
「是他自願和我來往,他說要和我在一起的!你為何不肯放過我!」
和尚問:「貧僧若放過你,你可願放過他?」
玉嬋辯駁:「我總要去當面問一問……」
「不可以!」和尚字字鏗鏘,「人鬼殊途,貧僧既答應了周老太太除掉你,便不可能再放你去見他!」
「除掉我?明明是他招惹我,憑什麼除掉的是我!」玉嬋聲音在發抖,紅淚滴向桌案,恰好落在那副沒有點睛的艷鬼圖上,像是畫上的玉嬋也在哭。
「周公子也是這樣說的,所以貧僧網開一面,只將你封在此間,不再放你興風作浪。」和尚說著,朝著她揮動法杖。
金光閃過,隨著玉嬋的悽慘尖叫,視野里天旋地轉,淡黃燈光,銀白月光,艷紅床帳像是山崩地裂般攪在一處,最終盡數歸於黑暗。
無盡黑暗,無窮死寂。
只有玉嬋哀哀地哭著,「放我出去,禿驢!放我出去,周生!你在哪裡!你知不知道我被困住了!」
她喊累了就睡,睡醒了再喊,可是,她好像在這個孤寂的世界上落了單,只有黑暗與她相伴。
當然,這期間也有許多腳步聲從上方經過,有緩緩行走的,也有倉皇奔逃的,甚至還有槍聲。
只是,這些全都和她沒有關聯。
何錚似乎也不怕了,沉聲說:「還不如直接殺了她。」
謝之微微嘆息。
那和尚以為這是慈悲,殊不知這是另一種殘忍。
終於有一天,玉嬋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聲音經過許多年的滄桑,已經失去清朗的音色,沙啞地念著:「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朦朧見,鬼燈一線,露出桃花面。」
但還是熟悉,那個帶著疼惜與憐愛的音調,就連停頓之處,都一模一樣。
仿佛是被帶起了記憶,黑暗裡像從遠處傳來吟誦聲,依稀是當年汽燈底下,玉嬋聽過的「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朦朧見,鬼燈一線,露出桃花面」。
一老一少,一唱一和,全是出自一個人。
玉嬋被符咒鎮壓許久,動彈不得,發聲無用,早就已經絕望透頂。
可是這個聲音,讓她一下子來了精神,她張開幾乎已經腐朽的嘴,卻忘了怎麼說話。
忽然她又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纖細的,稚嫩的,那是一個孩子在說話。「爺爺,你為什麼突然來這裡?」
「要走了,我來看看她。」
「看誰?」
沉寂了一會兒,那個蒼老的聲音才說:「沒有誰,她已經死了。」
「這樣啊。」孩子天真的問,「跟奶奶一樣,死了嗎?」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