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去把庫房裡那副展子虔的遊春圖找出來,」賀蘭香低下?頭,舉扇遮陽,步伐不急不慢地走向住處,「多帶點銀子,同宮門當值的護衛宦官打好?關係,差他們將畫送到李太妃宮裡,就說我最近得副傳世佳作,然不知是真是假,請太妃娘娘幫忙品鑑一二?。」
細辛應下?,兩樁差事壓身,忙得腳不沾地便去辦了。
春燕侍候賀蘭香跟前,好?奇道:「主子,庫房裡那麼?多好?東西,您怎麼?單將遊春圖拎出來了,那可比珠寶金銀值錢多了,送人多可惜啊。」
賀蘭香拿扇子碰了下?春燕的頭,「傻裡傻氣的,往皇宮送禮,明面上能送什麼??入口的東西易教人下?毒,金銀珠寶易遭人非議,綺羅綢緞,且不論宮裡缺是不缺,送給一個未出孝期的寡婦,根本就是不合時宜。」
春燕恍然明白,轉而又道:「可是主子,您與?李太妃過往並?無來往,她若不收,這該如何是好??」
「我本來也就沒指望她收。」賀蘭香悠然道,「送禮送的不是禮,是態度。我只?要她眼熟我,知道我惦念她,而且有用得著她的地方,這就夠了,日後願不願意搭那把手?,全看她自己。」
這樣一來,幫忙者原本被?動的處境扭轉為?主動,自在感高了,人也沒那麼?牴觸。
春燕聽在耳朵里,在心裡嘖嘖稱奇,只?覺得自家主子根本就是投錯胎才會長在煙花之地,這明明就是塊當家主母的料子。
賀蘭香並?不知自家丫鬟都在瞎想什麼?,她心裡惦念著那遊春圖。
古往今來,只?此一副,如假包換。
李太妃若反常收下?,她其實是有點肉疼的。
算了,收下?就讓謝折照價賠錢。
*
「這賀蘭夫人也是個妙人。」
永寧宮,涼雨殿。
掌事宮女秋若將畫放在烏漆大平案上,小心鋪開,「竟一眼看出姑娘喜歡書畫,尤其酷愛山水。」
她是隨李萼進宮的貼身婢女,二?人自幼一同長大,即便居宮多年,仍是習慣稱呼李萼一聲「姑娘」。
殿內寂靜空曠,午後微風穿窗,吹散佛龕前的瓜果香,烏沉色的陰沉木佛龕里,金身釋迦牟尼眼眸半眯,手?結法印,端坐蓮花之上,神情是度一切苦厄的慈悲。
檀煙裊裊,伽羅色的身影端跪蒲團,雙手?合掌,闔眼默念經文,念完叩直腰,睜眼,聲若煙氣,「送出去。」
「送自然是要送的,」秋若道,給兩個小宮女遞了眼色,三?人合力捧畫過去,「可姑娘不妨看上一眼,這畫保存完整,顏色未變,是您以往最愛臨摹的種類,您自己看,看奴婢有沒有說錯。」
說話?間,畫已出現在李萼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