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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页(第1页)

谢云扬楞楞向黎笑行走过去还未说话,名傲天扶着的居嫣然这时醒了过来。她看到黎笑语躺在床上连忙奔过去,等她和谢云扬擦身而过时,黎笑行捡到这个空隙,飘然离去。

「师兄!」谢云扬惊叫着追出,眼前人影全无。他立即向山脚掠去,那个新派往守门的弟子却说黎笑行已经离去了。

扔下那个对黎笑行武艺羡慕不已的守门弟子,谢云扬完全不知所措,他只知道师兄这次是真的断然离开他了。一直以来都陪在他身边,无论他做错什么也会原谅他,无论他要什么也会给予的师兄,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了。

胸口,疼得厉害。不只是那里,在明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黎笑行时,谢云扬只觉一股不清不楚的刺痛在身体中蔓延,很快遍布各处,扎得他身心皆疼,神智昏沉。

以往面对师兄那么多的笃定和自信,如今荡然无存。平日里,他拿准了黎笑行会永远爱他,也愿意留在他身旁相伴。难道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会一次次自以为是的伤害师兄,最终使得对方再也不愿意面对他了吗?

太得意忘形,理所当然地接受师兄对他的关爱与纵容,他竟然忘了黎笑行是一个多么高傲的人,或许对方待他特别不一般,才让他忽略了最重要,也是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谢云扬心底深处油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不清楚心里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但他此时此刻不想失去黎笑行的爱,哪怕只是习惯也好,哪怕只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也罢,哪怕仅是对师兄浓浓的心疼与愧疚,他也要把黎笑行的爱抓在手里。

谢云扬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黎笑行,再看看师兄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再听听师兄低沉悦耳的语声,再感受对方眼里的宠溺与关怀,再体会那具漂亮坚韧的身体。

如果可以挽回一切,就算要让他谢云扬放弃所有宝贵的东西,哪怕是对黎笑语的痴恋,他如今也愿意断然割舍。

只是,师兄还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谢云扬很快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他猛然抓过守门的弟子问清黎笑行离去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不管黎笑行武功有多么超凡脱俗,不管对方走了多远,他也一定要找到师兄!

在守门弟子不解的目光中,谢云扬用尽全身之力,箭一般朝着黎笑行离开的方向急行。他凭着体内的真气奔走,直至日夜交替亦浑然不觉,满眼满心皆在寻找黎笑行的影踪,最终脚下发软,颓然摔倒滚下山坡才惊觉力竭。

谢云扬用尽仅存的力气才将趴势改为仰躺,眼前因疼痛萌生出的黑雾散去之后,他依稀看到了天空中轻快游弋的白色云朵。印象中,他也曾经躺着,与黎笑行一块欣赏这样的美景,然而此时此刻,却只有他孤身一人打量了。

还是无法追到黎笑行,还是与师兄错过了吗?谢云扬心里一阵剧痛,他眼前泛黑,几欲晕倒。所幸膝盖处传来的刺痛,及时拉回他快要丧失的神智,也刺激着乏力的身体。

应该是刚才滚下来那瞬间刮破了皮吧?谢云扬无意识想着,眼前蓦然浮现初入苍门时,他好强私自加长练功时辰,导致体力透支握剑不稳,不慎割伤右膝。

那一日,谢云扬偏巧与黎笑语发生口角,不愿当先低头的他一瘸一拐地摸进黎笑行的房间,涎着脸央求师兄为他包扎。

为什么此刻他才记住,黎笑行当时又是恼恨他不懂节制,又是心疼至极的眼神?为什么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他在危难中首先想到的人是谁?为什么师兄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却总是忽视这些东西,愚蠢地望着一个根本不会回应他的人?

还记得,师兄拿着洁白的纱布为他包扎伤口时,目光是那么温暖有力,一如既往地只停留在他的身上;之后,师兄那双不擅药理的手掌仔细避开伤口,轻柔地在他膝上缓缓抚蹭,好像打算带走他所有的伤痛。

那个时候,他曾经在心底暗怪师兄看他的眼神中竟然带有怜悯,因为他自觉他已经是个大人,不需要再被人看管了。

半夜醒来时,谢云扬模模糊糊看见黎笑行背对着他纫线,为他缝补滑下山坡时蹭烂的裤子。

在江湖中流浪,未进苍门以前,谢云扬与黎笑语的衣衫皆是黎笑行所补,那时,他三人年纪尚幼,还不觉得有何异常;此时师兄已远非幼齿少年,身形渐显高大,仍然婆婆妈妈缝衣补线,这种画面让眯着眼在油灯下窥视的谢云扬暗自偷笑了好久。直到多年后黎笑行身边有风雷双隐服侍,谢云扬才屏去心中积存的取笑之意。

「师兄,师兄,师兄!」嘴里无意识地一遍遍低低唤着黎笑行,然而此时此刻却没有人用熟悉的悦耳声音回应他了。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犯这样愚蠢的错误,也真是他谢云扬一生的耻辱!

真的非常不甘心,他没有体会到黎笑行内心与外表全然不同的绵长细腻情感,他还没有回报师兄这份多年丝毫未变的爱,怎么能允许对方在他面前消失?

谢云扬心痛难忍,双目终于微润,眼前没有缘由再次浮现黎笑行捏着针为他纫线的情景,他心里禁不住又酸又疼,想起来都恨不能抬手狠狠搧自己几个耳光,像他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笨蛋,活该此时痛心后悔到死!

「师兄,我一定要找到你!」谢云扬红着眼,喃喃自语哽咽,当他放下摀住脸的双手时,目中已然没有了沮丧与懊悔。他绝对不能让师兄在负气之下与他撇清关系,他以后也不会再让师兄伤心难过!

谢云扬用力握紧拳头,暗自下定决心。

四年后,严冬,天山。

谢云扬跳下马,感受到刀一一般吹割在脸上的寒风,伸手拉了拉肩上厚厚的狐裘披风,默默将坐骑交给上前招揽生意的店小二手中。他严肃的神情让原本打算废话的店小二变得老实了不少,乖觉地拉着马下去照料,再也不敢卖弄嘴皮儿。

进入天山脚下这家不大的酒馆,谢云扬跺去脚下的冰泥,拣了一个位置坐下。昨晚这里下了大雪,路上打滑,他只好牵着马走了一段路,如果不是他内功高强,只怕身躯早已冻僵了。

随意点了些酒菜,谢云扬回想到黎笑语在四年前清醒后说过:黎笑行若想克制住体内的孔雀胆剧毒,除了靠其一身高强的内力还要在严寒之地栖身,借助冰雪冻凝毒气。

这四年来,谢云扬几乎走遍了中原的雪山寻找黎笑行。在寻找师兄的途中,谢云扬吃尽苦头,除了要忍受恶劣的天气还要时时提防雪山随时发生的危险。他最初登上一座雪山时,由于不熟悉山上气候变化,几乎命丧在突发的雪崩之下。

这其中种种艰辛自不必说,谢云扬如今没有在乎环境带来的困难,他焦躁的是这么多年来,没有探到黎笑行的一丝下落。

天山已是谢云扬在中原最后的希望,如果在这里再找不到师兄,他只好将目光放到西域之外,甚至更远的雪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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