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结结实实地拥抱片刻,六年未见,师父巍巍老矣,小徒则长大成人。容落云情切,小儿缠父般挽着段沉璧,声儿都颤。
段沉璧抚他脑袋“我徒好威风,率这般多弟子。”
容落云说“师父莫笑我。”
他挽着对方朝里走,百步距离说不尽六年琐碎,于是说些欢喜话,“师父,我惦记你呢,你闭关时想我吗”
这话不可洪声,段沉璧低语“自然是想,你休要撒娇。”
容落云问“那想我多些,还是想大哥多些”
段沉璧冷哼一声“咱们倒数五下,他若还不来迎我,便将他逐出师门。”
说罢抬手,那只手掌大得出奇,骨节凸出,皮肤粗粝得看不出掌纹。
数到三时,段怀恪姗姗来迟,向来沉着的面容掩饰不住激动。“父亲。”
未及身前便郑重叫道,襟袍摆荡,停下后施大礼唤一声“爹”
。
“起来罢。”
段沉璧探手。段怀恪握住,傍在他身侧。两位爱徒分置左右,他心满意足,囫囵地扫一眼其余面孔。
他不禁凝视一人,身姿窥基干力量,气度辨家境,容貌便要看女娲娘娘是否垂怜。此人种种皆为出挑,还有一股江湖人不具的少爷劲儿。
段沉璧问“那位小兄弟是”
容落云答“是大弟子杜仲,颇有才能。”
霍临风抱拳“在下杜仲,见过段大侠。”
抬眸,不卑不亢地与段沉璧对视。
这些上年岁的人里,他爹威不可侵,陈若吟奸猾,沈问道儒雅,之前见的秦洵则是轻佻邪佞。此刻一观段沉璧,只觉凡胎萦绕仙风,肉体暗藏道骨,而举手投足间又流露一份坦荡。
相视过后,段沉璧未置一词。
师徒三人朝沉璧殿走去,偌大的殿堂套院,这下终于有人坐镇。
众弟子跟随,返回邈苍台继续操练,重新列阵,霍临风停在阶下纵观全局。哪个慢了,哪个差错,他揪出来便要狠狠责罚。
“第九式,离心夺刃”
他沉声喊号,“二十三式,聚气由缰”
段沉璧正欲迈入殿中,闻声倏地回眸。他眼中寒潭荡波,唰地向霍临风泼去。第九式,二十三式,喊号仍在继续,第四式,一十五式
见他不动,容落云问“师父,何事有疑”
段沉璧收回目光摇摇头,迈进了殿中。殿门一关,操练声隔绝在外,殿内燃香煮水十分宁神。甫一落座,他拾起桌上的纨扇,双面刺绣好别致。
段沉璧问“谁的相好的”
容落云暗道糟糕,小声回答“我的。”
夺下握着,扇扇难为情的热汗,还此地无银地解释,“绣白果了,我喜欢的”
没人管他是否喜欢,段怀恪敬茶,段沉璧问话,人家父子俩早已聊起旁的。他好尴尬,将纨扇别在腰后,巴巴凑过去请求加入。
经年分离,师徒总算团聚,蝇头小事都要聊上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