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里的皇帝虽然不碰朝政,可绝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是天圣教头一号的信徒,在宫里有莫大的自由,能调银钱修行宫、搜珍宝供美人享乐,甚至还建有自己的私卫,若非必要没人愿意触他霉头。
“谢侍君,为何不下来见礼?太阳太烈,本圣子可待不了多久。”
妙十三圣子强迫自己忽略鸿曜的存在,坐在跪伏在地的太监背上,抬下巴冲另一个小太监说道:“你去传话,若是陛下开口,应答机灵点。”
被点名的小太监一溜小跑跑向水榭。
“天圣教圣子说……”
小太监传完话迅退到角落。
“这位……小公公,有什么事烦请圣子直说吧,陛下还在这呢,我不能走呀。”
谢怀安的神态比妙十三圣子更清纯柔弱,等小太监跑下去之后,暗自翻了个白眼。
他讨厌纠缠不清的麻烦事,一个皇帝也就算了,加上个来找事的圣子简直是
双倍的麻烦。
隔着池水,妙十三圣子摆好了排场。
圣子面带悲悯的微笑坐在太监背上,几个侍女在旁边侍奉着,为他扇风打伞、擦去鬓角的薄汗。
“既然陛下在场,今日的礼数就从简吧。”
听了谢怀安的回话,圣子对小太监婉转说道。
“你再去说,禜祭将启,叫兰池宫上下在这庭中朝西南方向跪拜至寅时三刻。陛下可亲临朝天门观摩大祭,天师为陛下留了佳位。”
小太监闻言,脚像生了根似的动不了,汗珠一下子沁了出来。
“怎么,在陛下跟前说这话害怕?”
妙十三还是轻柔的语气,眼底有了鄙夷和不耐,“祭祀的规矩圣殿说什么就是什么,便是皇帝也要给三分薄面。”
“喏。”
小太监低着头跑回水榭,毕恭毕敬地禀告了一遍。
要跪?谢怀安抓到关键词,看似受惊地望向鸿曜。
鸿曜这时候不演昏君与爱妃的戏码了,双手抱胸身子向后陷在椅子里,诡异的碧色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谢怀安,唇角噙着笑,不一言。
谢怀安歪了歪头,意会了。鸿曜不说话就说明这是一道选择题,由他自己处理。
是服从圣子背后的天师,还是求助皇帝?
若是此时对圣子言听计从,今晚小皇帝就能判定他没有任何价值,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太简单了,哪个选项都很麻烦,他选择装死。
宫墙上乌鸦喳喳,兰池宫的下人们远远避开。
为圣子摇扇的侍女动作都慢了些许。
众人注视下,谢怀安手扶软榻边缘,捏着轻纱薄袖偏头掩住口唇。
“咳咳……”
谢怀安未一言先低咳数声,头垂下,线条优美的肩颈颤动着,像只不堪暑热与疲累的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