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貞錯了錯牙,狠心說:「不必發慌,它成日裡吃得肚皮滾圓,就知道?到處撒野,等知道?餓了,自然就得回來了。」
它淘氣得厲害,連皇帝都撓,治一治也好?。
可正因為它淘氣得厲害,她?才放心不下:若是掉水池子裡了怎麼辦?若是卡在哪個犄角旮旯里了怎麼辦?甚至於,它慣擅飛檐走壁,一股腦兒跑到宮外去了怎麼辦?
軟蓬蓬的毛糰子,哪捨得真讓它吃苦頭呢?
儀貞究竟坐不住,一撥出去打?探的人連貓影子都沒捉著,便又派出幾撥,自己亦沿著平素常走的路徑邊彎腰四瞧,邊輕聲呼喚。
這麼直耗到日暮,依舊一無所獲。跟隨在旁的慧慧與甘棠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苦勸儀貞回去稍歇。
儀貞自知在理?,餘下眾人也都辛苦了,令他?們?各散了,再從上夜的人里選夜視強的輪班。
大宮女們?知曉她?心焦,只得把勸解的重任託付給了皇帝陛下。
皇帝沒有駁她?的意思,溫言細語地安撫她?用過酒膳,洗漱就寢,哄得彼此俱半夢半醒之際,外面檐下滴露,「嘀嗒」一聲,儀貞已然聞聲坐起:「找著啦?」
四下靜謐,唯有皇帝被迫跟著起身,語調冷了三分:「你睡是不睡?」
儀貞頓覺理?虧,連忙伸手替他?撫撫胸口順氣:「對不住,擾著你了。」拉高了被子蓋好?二?人肩膀,擁著重睡下。
皇帝原不是要?她?賠罪的,喟嘆一聲,說:「這麼折騰還沒找著,索性明日派一班暗衛給你使,不怕那小畜生上天入地。」
這是把心裡話?帶出來了。儀貞暗道?那又太過了,沒有應,只管眼下候著他?睡踏實?了為正經。
日日五更就起的人,是經不得她?胡鬧,明兒白天朏朏再沒個下落,暫且不要?和他?同床好?了——就怕他?不肯,還得發脾氣。
東想西想了一夜,幾乎沒闔眼,次日起來便昏昏沉沉的,只大致一見眾人進進出出如昨,就明白小貓尚未回來。
儀貞自己又去宮後苑裡走了一圈兒,無功而返。雙腿沉沉的,坐在榻上再支撐不起來了,斜靠著榻圍又眯瞪了一回。
慧慧瞧著不是法子,悄摸兒找來孫錦舟,讓他?不拘從哪裡再抱個模樣差不離的貓來,就作朏朏給儀貞找著了;往後便是真的那個回來,左右也沒甚壞處,且管眼前要?緊。
她?還沒返來,燕妮兒倒腳步輕快地進了屋,道?:「娘娘,我看?見皮影班一個小子養了只貓,像咱們?朏朏的品相。」
儀貞一聽,頓時醒了盹兒,一看?見說話?人是她?,又遲疑了片刻。
燕妮兒與從前齊光公主宮裡的百靈兒是乾姐妹,為此還牽橋搭線地讓公主和儀貞結交起來,一番波折後,百靈兒終是如願以償,跟著公主陪嫁走了,燕妮卻不願同去,寧肯留在猗蘭殿。
容身之處雖還在,畢竟失了儀貞乃至眾人的信賴,一應活計都派不到她?頭上,茲當積德行善白養著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