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就坐在她對面,就著暗夜肆意而直白地打量她。
他反問:「你怎麼不去歇息?」
蘇嫻道:「我素來睡得晚,這會兒回去也睡不下,反倒吵著丹砂她們。」
「為何?」
蘇嫻愣了愣,不想祁淵居然會刨根問底。
她道:「也沒什麼,自從生了珉兒後便常常如此。珉兒頑皮,往往得哄許久才能睡著,日子一長我自己便也難入睡了。」
這倒是實話,蕭珉精力旺盛,每每要說許久的故事他才能闔眼。再則,還有一個原因蘇嫻沒說,那就是她常常等蕭毅回來。一開始蕭毅還能準時,後來越來越晚,再後來乾脆徹夜不歸直接睡在外室那。
彼時蘇嫻為蕭毅的背叛寒心且痛苦了許久,如今回想起來,只覺得自己過於愚蠢。一個男人的心若不在你身上了,是不論如何都挽回不了的。
她早該放棄,也早該解脫。
祁淵沒說話,氣氛安靜。
蘇嫻道:「祁大人且去歇息罷,我再坐會就回。」
「好。」祁淵起身。
猩紅的碳火照著他的金絲皂靴,在蘇嫻眼前一閃而過。
蘇嫻垂下眼,聽見他起身,聽見他緩步離去。
只是走了兩步後,又聽見「嘶」地一聲疼。
她抬頭,就見祁淵停在不遠處,左手捂著右邊胳膊。
想到什麼,蘇嫻問:「祁大人,可是傷口裂開了?」
祁淵緘默片刻,「嗯」了聲。
蘇嫻起身走過去:「大人坐下,我看看。」
於是,祁淵又老實地坐回來。
蘇嫻進屋取了盞燈,又端了個盤出來,盤中盛放著瓶瓶罐罐。
她走回祁淵身旁蹲下,然後將燭火遞給他。
祁淵不明何意。
「大人且幫我照著。」她說:「我給你重上藥。」
她徑直撈起祁淵的袖子,邊說:「也怪我,這傷口本該一日換藥三次,我竟是生生忘了。」
祁淵左手持著燭火,微微側頭看她動作。
上藥時,蘇嫻極其認真,先是用乾淨的濕帕子將傷口周圍擦一遍,然後才在傷口上細細地抹一層藥膏。
「你如何懂這些?」祁淵問。
蘇嫻說:「我二妹喜好行醫,有時會跟我交流一二,聽得多了,一些頭疼發熱也了解些。」
「那傷口呢?」
「什麼?」
祁淵看著她:「你上藥時很熟練。」
蘇嫻動作不停,淡淡道:「曾有人受過傷,我照顧過便懂怎麼處理。」
聞言,祁淵沒再問。
即便她不說他也清楚,受過傷的是何人。
須臾,他開口問:「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