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太子袁珩逼君禪位,東宮為綱,立男子為儲妃,搞得宮中上下烏煙瘴氣。
自三年前他重病痊癒,更是性情大變,愈發陰晴不定,幾次南下攻打蜀地,率軍親征,窮兵黷武。
太子王君便是蜀人,一時間朝中流言四起。蕭子昱三年來次拋頭露面,隻身單薄,長跪青雲殿外,請求殿下收回攻城誥命,袁珩卻同軍師徹夜謀略,不曾召見。
破蜀當日,東宮走水,袁珩一身輕甲自戰場凱旋,唯見後宮兵荒馬亂,濃煙滾滾。
「走水了!」
「快救王君!」
烈烈火光里有一個清癯挺拔的側影。
蕭子昱靠著殿中心的楹柱軟坐下去,手裡還捏著半盞宮燈。熱油澆落,轉瞬就燒穿了層層錦緞。
袁珩大戰告捷,值得慶祝。
熊熊火舌吞天駭地,更襯得他臉色蒼白幾分。瑞鳳眼低垂著,瞳孔中倒映著一片橘紅。
濃煙灌入肺腑,燃燒的嗶啵聲也開始朦朧不清,意志昏沉之際,蕭子昱聽到一聲痛呼:「殿下回來了!」
腳步聲紛沓,落了閥的殿門被人撞開,蕭子昱渾身癱軟,落入一個帶著鐵腥氣的懷抱里。
「蕭子昱!你給孤醒醒!」
終於見到多日哀求而不可得的人,卻為時已晚。
燙熱的煙氣傷了肺,蕭子昱一張嘴便有血沫嗆了出來,勉強陳表己罪:「殿下……三年前臣就該死了,苟活這些日子,是心中仍有掛念……」
「你要死?誰允許你死了!」袁珩低沉著嗓子咆哮,猶如困獸,「你說了要陪孤一輩子!」
蕭子昱耳邊嗡鳴,根本聽不清對方吼了什麼,唯有指尖死死掰著袁珩胸前甲片,似乎是痛極:「是臣……先負了殿下,若這三年日夜……能減低殿下心中仇恨分毫,惟願……惟願殿下戰後能善待蜀地百姓……」
「蕭子昱,你騙孤。」袁珩想替他抹去唇邊的血,卻怎麼也擦不乾淨,手腳逐漸慌亂起來,聲音顫抖,「……連你也要離開我!」
「罪臣蕭子昱以死謝罪……」蕭子昱的手指漸漸鬆開了,純澈的眸子變得混沌,只留一聲魂斷塵埃的輕嘆:「但黎民何辜……」
他仿佛沉入一汪漆黑的潭,又輕盈得好似漂浮在空中,觀感盡數遠去,這一副身體久病成疴,許久不曾這般爽利過了。
不知道上下沉淪了多久,仿佛連魂魄都碎裂成了幾片,卻遲遲不肯消散。蕭子昱困頓著掙扎,隱隱看到一抹絢爛的光團,還沒等反應過來,便像深眠驚夢般猛地睜開了眼睛。
「愛的魔力轉圈圈,想你想到心花怒放黑夜白天……」
「老闆喝香檳還是威士忌?」
「快快,切歌了,下一我的!」
陌生而嘈雜的環境。
蕭子昱眯起眼睛,先前看到的光團沒有消失,五顏六色打在人臉上,顯出一種浪盪的頹靡,就是在元宵燈會上也不曾見過如此豐富的色彩。
不僅如此,眼前人形扭動,甚至有人衣衫半褪,狀若瘋癲地圍著根柱子搖頭擺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