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年受牽連離開太醫院後,他就帶著家小到了京郊的村子裡,這些年過得也算滋潤,方才被一隊金吾衛「請」進馬車時,著實是嚇了他一大跳,卻沒曾想竟是來與故人問診。
他把上阮清攸的脈,臉色越發凝重,收了迎枕時便是一聲長久的嘆息,但往事無追,說來徒惹傷心罷了,他也沒再提,只是囑咐道:「公子,老朽現在去煎藥,一定要按時服藥,日後要好好養護身子。」
阮清攸點頭應了。
張遼出門後,緝風催促:「快些吃,吃完好用藥。」
阮清攸移食盒過來,頷道謝:「緝風,多謝你。」
緝風雙手交叉,轉身要出去,「哼」了一聲:「謝我做什麼。」
要謝,便謝我們指揮使罷,除他之外,哥幾個可沒閒情冒著風雪策馬到城西買一碗小餛飩,這皇城根兒里多少餛飩攤子,就近買一碗如何就不行了?
屋內再無人,阮清攸打開了食盒,熟悉的鮮香撲面而來——是他少年讀書時,最愛吃的那家城西的小餛飩!
眼淚吧嗒吧嗒落入濃香的雞湯里,盪出散開又聚合的油花。
*
當夜更鼓過三,方才換值的緝風正抱劍立在廊下,耳尖忽動,看向院牆,緊接著拔出了劍。
秋風院靠近后座房,又偏又冷,值守也弱,若有歹人意欲入府行竊行兇,這兒確實不失為一個絕佳的入口,只是來了這好些日子,還是頭一次見有蝥賊之流敢來。
長劍在月光下閃出道鋥亮的光,緝風綰了個劍花活動了下關節——不跟著指揮使,便鮮少有亮出武器的機會,此番正手癢,亟需砍上一個二個的舒舒筋骨!
來人顯然也不是等閒之輩,不過錯眼的功夫就已到了廊前。
緝風提劍就沖,卻被來人搶先一步制住了他持劍的肩骨。
「別出聲,是我,」季欽扯下黑布面罩,輕聲開口。
緝風:「?」
「看什麼看,」季欽鬆手,自顧自地往窗下行去。
緝風緊跟上去,用著氣聲問季欽:「大晚上的,您不睡覺來這裡作甚?」
季欽眯著眼,扒著一點窗戶縫往裡瞧,「這話說的,此處乃是我府上,夜間回家還需要理由?」